肖予薔和林冬默幫Tomie收完最後一份展品時,距離三點半還有不到十分鐘。
Amanda召集志願者,讓一個華協的本部員工拿着一個堆滿禮品袋的小拖車過來。
肖予薔猜今天展會應辦得很成功,因為Amanda現在的笑容比上午的看上去要輕松。
Amanda非常真摯地感謝了今天來協助辦展的志願者,然後讓員工一邊登記志願者的信息,一邊自己帶人分發禮盒。
肖予薔從Amanda手中接過盒子,感覺到分量不小。
林冬默從盒子裡拿出一張紙:“電子鐘,小夜燈,冰箱貼,雨傘,玩偶……好多東西。”
肖予薔拿出手機打車:“回去再看吧,要打車回去上課了。”
晏峥和合作方聊完後回到展區,現場基本隻剩華協自己的員工了。
他找到Amanda:“志願者都走了嗎?”
Amanda說:“大部分都隻待到三點半,有些問卷填了可以待到四點後。”
晏峥不再問。
Amanda看着他,心裡有個猜測,于是說:“那兩個女生剛回去了,她們好像是學校下午有課。”
晏峥蹙眉:“我沒有……”
他看到Amanda意義不明的眼神。
“算了。”他不反駁。
Amanda看着他,笑容同樣意味深長。
雖然路上遇到了一些堵車問題,最後兩人還是在上課前五分鐘到了教學樓。
肖予薔和林冬默下午的課不一樣,但都在同一棟教學樓上課。兩人分道揚镳。肖予薔成功在上課五分鐘内從後門溜進了教室。
她輕手輕腳地在最後一排落座,剛拿出書本,放好手機,屏幕就彈出宿舍聊天群的消息。
于清涵艾特了她和林冬默:你們倆回來了嗎?
肖予薔敲字:回了,我坐教室最後一排。
于清涵:那就好,剛才上課前老師說要點名。
于清涵拍了拍林冬默的頭像:“你們那邊怎麼樣。”
林冬默發了一張影視劇的截圖,上面是一個人拿着對講機,圖片配字“我已就位,情況良好”。
肖予薔不出聲地笑了。
于清涵又拍了拍肖予薔的頭像:“我在倒數第三排右邊的位置,待會下課咱兩一起吃飯?”
肖予薔回:“我今天要家教,隻能在路上吃點東西了。”
于清涵:“這麼累還要家教啊!”
她的信息發得很急:“是家長不讓你請假嗎?”
肖予薔想到下午遇到晏峥的事。他也勸自己别太累。
肖予薔回複:“沒有,我自己想去而已。期末了,要給學生補課。”
于清涵發了個貓貓流面條眼淚的動圖:“好有責任的肖肖,淚目了。”
肖予薔把表情包收藏了,等着以後用。
晏嵘放學回家時,陳姨已經做好了菜。
彼時晏峥剛洗完澡,從浴室擦着頭發出來。
陳姨拿着他今天換下來的西裝:“晏先生,這些要送去幹洗嗎?”
“嗯。”
陳姨把西裝挂在架子上,把皺褶撫平時,摸到了口袋的東西。
她拿給晏峥:“晏先生,這裡有塊餅幹,你還要嗎?”
晏峥回過頭,看到她手上的曲奇。
他還沒把頭發擦幹,劉海混着水垂下,臉上有一片濕潤的陰影。
“不要了。”他說。
陳姨正要把餅幹收起來,卻發現晏峥看着餅幹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陳姨把餅幹拿走,路過的晏嵘看到了她手裡的東西。
“那是什麼?”晏嵘大大咧咧地插入對話。
“這裡有塊餅幹。”陳姨拿給晏嵘看。
“巧克力夾心?”晏嵘拿過來,看着包裝上面的字,“為什麼不要?沒過期啊。”
晏峥皺了皺眉,正要開口。
晏嵘已經擅自收下:“你不要我要。”
“你什麼表情,你對餅幹有意見?”即使哥哥看上去不太高興,晏嵘也不去照顧他的心情,嘴上的話語還煽動情緒,“巧克力夾心怎麼你了?沒品的東西。”
晏峥看着弟弟大搖大擺去餐桌吃飯,臉色微沉。
肖予薔路上在路邊的小攤買了個雞蛋漢堡。因為要趕路,她讓店家選了個沒那麼燙的漢堡,但咬開的時候,裡面的肉沫還留有些餘溫。漢堡有一面邊緣煎得有一些過熟,有一小片金棕色的蛋膜從邊緣突出,咬下去有一點鹹鹹的清脆的口感。
她一邊走一邊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狼吞虎咽。即便如此,吃完之後她還是在路邊不顧形象地灌了幾口水。
對着鏡子整理好儀容儀表後,她才走進晏嵘在的小區。
這次是晏嵘開門。
“老師你來啦!”她還沒走出電梯口,晏嵘已經把家裡的門打開,站在門邊熱情洋溢地跟她揮手。
肖予薔感覺他背後有一條搖得很歡的尾巴。
真奇怪,他們的師生關系怎麼變得那麼要好的?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一個冷靜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肖老師,你覺得晏嵘很容易相處嗎?”
她走進屋内,向她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似乎不在客廳。
肖予薔稍微松了口氣。雖然今天展會上晏峥對她的态度友善到她覺得陌生,但要她再去直面這位不知何時陰何時晴的哥哥,還是有些壓力的。
課程還沒過半,肖予薔便覺得自己說話的頻率已經降低了不少,晏嵘跟她講話,她還漏聽了幾次。
為了,她在中途出去接水的時候,到衛生間順便洗了把臉。但頭腦的思緒還是像沾了膠水一樣,粘稠而渾濁。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清醒。而剛走出衛生間的門,她就撞上了晏峥。
這個撞是物理意義的撞。
她就像觸發了恐怖片的“愛轉角”情節,在屋子拐角處看到一個身影閃過時,自己一頭栽了過去。還沒定睛看清眼前,喉嚨先發出一聲細細的尖叫。
晏峥看到眼前女生驚慌失措的臉。她的一隻手還按在胸口,随着喘着大氣的身體起起伏伏。
“肖老師,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暖黃色的燈光下,溫潤的色彩布上了他原本偏冷且鋒利的五官。即使是那對刀一樣的眉毛,在溫柔的問候裡也弱化了幾分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