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知是誰回了句,隊伍裡有幾秒的嬉笑,不苟言笑的教官也被帶動着笑了聲。
哨聲再次響起時,硬漢教官隔空對着一連教練比手勢,于是一連拿了水齊刷刷跟了過來。
到了休息時間,大家都是就地而坐,如此大的動靜,引起其他隊伍的注視。大家松懈下來了,喝水的間隙裡眼睛都盯着突來的動靜。
一連教練吹了哨子,繃緊的弦松弛下來,男生們松松垮垮坐下,該喝水的喝水,說話的人不多,因為對面坐了很多女生,坐姿也不自覺酷起來。
換句話說,裝起來了。
“這會兒光明正大看了,女生們不要羞澀啊,不要錯過機會。”
之前怎麼沒發現教官還有這麼善解人意的一面,他是如何繃着一張黑臉說出這種善良話的?
白酥雨擡了擡帽檐,目光飄向對面,雲祁垂頭看着地面,下半張臉露了出來,骨廓幹淨流暢,胳膊支在膝蓋上,側頭聽白徐行說話。
某一個瞬間,他擡起眼看了過來,漆黑的瞳孔裡沒帶任何情緒色彩,隻是尋常一眼,白酥雨在視線快相撞時轉頭和金榆說話。
“水杯好漂亮。”
金榆看了看地上的水杯,狐疑:“我的還是你的?”
白酥雨心不在焉:“你的呀,多漂亮。”
“有這麼誇自己的嗎?我的水杯不就是你買的。”
白酥雨應了聲,一連教練從她們面前經過,笑着和她們教練提議:“晚上來拉歌?”
“來就來,三連女生多才多藝沒在怕的。”
教官剛說完,聽到砰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倒地。應聲看去,一個女生撲倒在操場上。她的水杯沒擰結實,水在周遭漫了開來。
白酥雨眼見着前排女生倒下,那盤在後腦的丸子頭已經松散開,頭發淩亂垂在地上。
是祝合禾!
來不及思考,白酥雨上前扶住她的上半身,用手掐她的人中。
一切都是憑着本能的反應,腦袋有點混沌,然後呢然後做什麼?
恍惚間她聽到金榆不可思議的聲音:“天呐,她真的暈了,我那天随便說的。趕緊,趕緊去樹蔭下。”
對了,去陰涼的地方。
她支起祝合禾的身子,卻聽得耳畔急促的腳步聲灌入,有人先她一步行動。她臂彎倏地一輕,眼前高大的黑影已經利索抱起女生纖弱的身體。
白酥雨倉皇起身,踉跄着找支點站穩,擡手握在雲祁的手臂上。
手掌相觸的地方,肌肉隆起,皮膚被陽光曬燙。
正想收手,少年急促的聲音落下:
“讓。”
短而冷漠。
白酥雨呼吸一滞,手臂因推力而落下,眼看着他抱着祝合禾跑開,全然不顧身後的起哄與議論。
心髒被蟄了下,傳來奇怪的皺縮感。
教官在邊上催促:“這位同學,你陪着一起去。”
這很正常的,她告訴自己。
隻怨自己敏感的天性,又沒有一顆自我開解的心。
暗戀就是這樣啊,有什麼奇怪。
她緩緩擡起頭,歎氣。
也許是看她沒有動靜,教官再次強調:
“這種情況需要一位女同學陪同,有誰願意去?”
白酥雨回神:“我,我願意。”
她朝着兩人離開方向追去,夏風窒悶,她快要呼吸不了了。但她沒停,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直到踏入醫務室。
白酥雨甚至都不敢急促喘息,門沒關,空調冷氣很足,簾子被吹飄動,隐隐露出靠得極近的人影。
祝合禾以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悶在雲祁的懷裡,她的手臂圈得緊,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
雲祁沒有掙開,他猶豫着伸出手,緩緩拍了拍她的肩。
那是白酥雨從未見過的雲祁。
溫柔的,克制的。
白酥雨轉身,輕聲合上門。
其實金榆有一句說得不對。如果祝合禾有什麼讓雲祁不舒服的地方,他不想計較彎彎繞繞的心思僅占一小部分。
更多的,是他默許。
祝合禾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因此忍耐,因此忽視。
如果要問還喜歡他嗎?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白酥雨安慰自己,這沒什麼可難受的。
暗戀本就是一個人,一條路,隻向北。
心甘情願,不問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