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征搖搖頭,淡然一笑,寬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沒有一天忘記過去,對我而言,隻有時刻銘記,早日查出真相,為家父報仇,才不愧對父子情份一場。”
陸遙歌點頭,抿唇問道:“那公子如今可有探查出一些眉目來?”
顧遠征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毫無頭緒。”
“我雖從未見過顧伯父,但見公子你為人正直善良,便知公子的父親也定是仁義之人,這樣的人,是絕不會有仇家的,”陸遙歌沉下心來,看向顧遠征,“既然不是為了尋仇,那定是利益相關。公子既知伯父是被胡商所害,可知中了何毒?”
顧遠征搖頭,歎息道:“父親死在北境,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自是不知中了何毒……”
“既然如此……”陸遙歌驚訝片刻,繼續問道:“那公子怎知伯父是中毒離世?”
“李菁菁的父親李純明,與我父親是至交,是他親自将死訊告知我和母親。”
顧遠征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此物是父親的貼身之物,因是顧家的傳家寶,自我記事以來,父親便一直将此玉佩戴在腰間,從未取下過……”
陸遙歌明白顧遠征的意思,“是李純明将此玉佩帶了回來,告知伯父的死訊,你們才相信伯父是被胡商所害、中毒離世的,對嗎?”
顧遠征點頭。
“那這李純明,也很有嫌棄……”
“不會是他,”顧遠征卻否認得很快,“你是知道的,顧李兩家是世交,二人又是同年生人,彼此相伴着長大,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的,他沒有害我父親的理由。何況,李伯伯為人豪爽耿直,父親離世後,對我母子二人照顧有加。雖這幾年常年在外,可他每年回長安時,都是先到顧府看望我們母子後,才回李府。”
“那大概是我多慮了……”陸遙歌端起茶杯,飲了一大口茶,那茶是沸水泡的,一半進了喉嚨,一半被她燙得吐出來,灑在了櫃台上,她十分難受,劇烈咳嗽起來。
顧遠征連忙遞上手帕,連夥計趙老三都吓了一跳,急切上前關心道:“掌櫃的,你沒事吧?”
陸遙歌接過手帕,捂住了嘴,緩了好半晌,才覺得好受了些,她搖了搖頭,“不礙事的,是我剛剛分神了……”
趙老三内疚不已,“這事也怪我,剛剛倒茶時,本該提醒你些的。”
陸遙歌朝趙老三笑了笑,心裡想到了什麼,趕忙看向顧遠征,“大概我從小吃過太多虧,遭受了許多苦,我對人性始終抱着幾分懷疑。公子方才說,李純明待你們母子極好,可你在心中可有想過為何?他千裡迢迢回城,不先去家中看望妻女,而是直接去了顧府,看望你們顧家母子,這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這麼多年,若年年如此的話,公子可曾問過他為何?他是出于好意,還是心有虧欠?還有,他和顧伯父都是經商大戶,是否也有利益上的糾紛和牽扯?”
顧遠征被陸遙歌問得僵住,腦海中浮現出李純明那張滿面笑容的臉來,“你說的這些,我不是沒有懷疑,可李叔不僅是我父親的世交,也是我母親的知己好友,他們三人,是打小一塊長大的,關系自然十分親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他會謀害我父親……”
遙記當年,李純明從北境趕回時,身上已是遍體鱗傷,他趴在馬背上奄奄一息,沒有先尋大夫,而是任馬馱他去了顧府,顧府外的小厮吓了一跳,連忙告知顧家主母,也就是顧遠征的母親。
顧母趕到時,看到李純明手上緊緊攥着的玉佩,便知道自己的丈夫早已兇多吉少。
顧遠征仍記得當初的畫面,李純明拒絕看大夫,而是跪在顧遠征母子的面前,雙手顫抖地捧着父親的玉佩,“金玉,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我……我沒有保護好明軒……他……他被胡商害死了……我,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當日得知父親的噩耗,母親直接暈了過去,”顧遠征手捧着玉佩,反複摩挲,“後來,還是李叔幫忙,給父親立了衣冠冢……”
趙老三上前,将灑了茶的櫃台擦幹,見陸遙歌和顧遠征面露悲傷,便想出聲安慰,話剛到嘴邊,目光卻瞥見顧遠征手掌中的玉佩。
“這,這玉佩……”趙老三遲疑道,“這玉佩我之前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