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好看的手也在他移開視線的時候收了回去。

陳金接過那隻小紙條，發現上面寫着一道解方程的題目，題目最下面還有一句話：同桌，我有道題目不會，可以教教我嗎？謝謝^^

字迹不算好看，但一筆一劃寫成，勝在幹淨清楚。

陳金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孩，對方立馬雙手合掌，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他其實不是一個很善于社交的人，之前也不會特别去記班級裡同學的面孔和性格特征，所以對蘇酥一暑假的減肥變化内心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波動。

畢竟她之間留在他印象裡的也隻不過是一個面容模糊的胖女孩。

思緒不知不覺被短暫地岔開，直到前桌不經意挪動椅子，椅角和地面摩擦出刺耳“嗤啦”聲，陳金才忽然回過神。

蘇酥大概以為他出神的這幾秒是無聲的拒絕，小心翼翼地探頭打量着他的神色。

陳金沒有解釋，短暫地瞄了一眼題目，然後提起筆開始利落地寫解。

這題其實很簡單，屬于初一上數學學的内容，他隻花了不到半分鐘不到就寫完了，然後面無表情地紙條遞了回去。

他餘光隐隐瞥見旁邊人從收到紙條時的驚喜，到展開紙條時的緊皺眉頭，再到最後放下紙條時的恍然大悟時完整神情的轉變……他其實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麼簡單的題目，解出來有那麼開心嗎？

陳金不理解，搖了搖頭，繼續埋頭演算。隻是還沒做到兩道題，又一張小紙條遞了過來：這題也不會……學霸救我TAT。

同樣紙條上面還寫了一道在陳金看來很簡單的題。

他再次速度很快地寫完了，但在把紙條遞給蘇酥之前，他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在紙條上面添一句，問問^^和TAT是她哪裡學過的數學符号，他也是第一次見。

但是他反複提筆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寫。

他伸手把寫着答案的小紙條遞給了蘇酥。然後繼續埋頭做題。

這次後大概過了十分鐘，陳金在自己的桌子上再次發現一張寫着題目的小紙條：“抱歉抱歉打擾了，我真是太笨了，這道題能給我講一下嗎orz。”

陳金輕輕地蹙眉，但并不是因為頻繁的小紙條打亂了他的學習，而是紙條上又出現了他看不懂的符号，還是用英文組成的。

他在飛速地寫完題目後，終究還是在紙條的最後添了一句：“可以告訴我^^,TAT,orz是哪裡的數學符号嗎？我很好奇它們的用法。”

而蘇酥在遞出小紙條後就一直小心觀察着陳金的表情。

在陳金皺眉的時候，她就暗自擔心對方會嫌她煩，等到瞥見他明明已經寫完解題步驟卻還是在紙條上唰唰寫着什麼的時候，蘇酥心裡更是一涼。

完蛋了，要被罵了。

小紙條再次很快地被遞了過來，她卻不敢拿起來仔細看，仿佛這樣那些難聽的話便會不複存在。

但是掩耳盜鈴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方法，而且紙條上面顯然是寫了自己剛剛問過的問題答案，不看白不看。

蘇酥深深吸了幾口氣，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抱着“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視死如歸的決心低頭看紙條。

徹底看清内容之後，她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表情微囧：“原來現在顔文字還沒有出現嗎？”

她本來在句子後面加小表情隻是想顯得自己可愛一點，沒想到陳金直接理解成了數學符号……而且對方看起來還很較真，根本沒辦法糊弄過去。

顔表情的含義用文字描述出來還挺麻煩的，蘇酥本來還提着筆在紙條上構思該怎麼跟他解釋那三個小表情的含義，剛好碰上下課鈴打響。

無需老師提醒，教室裡很自然地逐漸開始人聲喧嘩，吃零食的、談笑風生的、結伴上廁所的……什麼樣的都有。

蘇酥幹脆放下筆，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陳金的肩膀。

他真的很瘦，蘇酥的手指碰上去的時候幾乎觸到了他肩膀上凸起的尖銳的骨頭。

指尖一觸即離，但陳金的背脊忽然輕微抖動了一下，他敏銳地擡起頭，像遇到陌生人滿眼警惕渾身炸毛的小貓。

“那個，是不是吓到你了呀。”蘇酥着實沒想到陳金反應這麼大，她本來隻想輕輕碰一下他而已。

陳金面無表情地搖頭。

嗳，又不說話。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蘇酥在心裡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草稿紙往他那移了一點，在紙上重新寫了“^^”，“TAT”,“orz”這幾個表情。

“你看最左邊這個符号，像不像人笑起來眯起的眼睛，彎彎的，像個小月牙。”蘇酥循循善誘。

“……”

“哎，你不信？”蘇酥從書包的小夾層裡摸出一個圓形小鏡子，在陳金面前晃了晃，“你對着鏡子笑一笑，看眼睛是不是月牙形的？”

大概這隻鏡子已經年代久遠，它的背面是劣質的塑料貼紙，鏡面還泛着黃，照得人臉并不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