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秋月無端,别來長照關山。”碧将簽文奉上,又把陌藜白交到段滄玠手裡,揮一揮手,便和棚屋一起消失不見。
段滄玠凝神細細思量這句簽文的含義,并未品出什麼味道。
他背着陌藜白沿着林中唯一的小路漫無目的地走,腦子裡快速梳理着劇情。
他現在身處内門弟子試煉的陰陽谷。時間是段滄玠拜入聶泯懷門下之前,不算在原著的正文劇情中……
楓林不遠處傳來的打鬥聲一下子将他拉回現實。他能聽見清晰的虎嘯聲,靈力充沛、收放有度,顯然是受馭修馴服的靈寵。
本次參與試煉的馭修他掰着腳趾頭都能想到隻有師妹花酒胭一個。美女遭遇了危險,正義如他剛拯救了陌藜白,怎麼能不救花酒胭?
段滄玠是個行動派,在一座山石邊放下陌藜白,二話不說便朝打鬥中心趕。
【等等,你……】蘇厭涼檢測到楓林那邊靈力波動異常,查過之後發現出現了空間震蕩和空間撕裂。他直覺不對勁。奈何來不及阻止段滄玠。
十裡楓林似火,花酒胭躺倒在地,手肘勉力支撐自己立起,唇邊是未涸的血痕。她的吊睛白虎擋在她身前,渾身上下雪白的毛皮染得殷紅,一隻眼血肉模糊,四肢均被打斷,顫顫巍巍地跪坐在地竭盡最後的氣力想要保護她。
“靠。”段滄玠忍不住爆粗,加快腳步沖向花酒胭。
花酒胭實力不俗,就算是他們幾個師兄弟内讧也不至于把花酒胭打成這副模樣,更何況實力最強的陌藜白昏迷,目前還在他手上。陰陽谷裡怎麼會有這等可怖實力的妖怪或是靈獸?
“師妹!”段滄玠将她扶在懷裡,拿出續魂丹喂進她嘴裡。
“這是怎麼回事?”
花酒胭隻是一個勁兒朝他搖頭。她紅唇嗫嚅了幾下,段滄玠沒等到她的回答,一柄長劍倏爾越過他的手臂徑直穿透她的左胸。
豔色很快從創口向四周蔓延,将她本就绯紅的衣服染成暗赤。
變故突生,段滄玠隻來得及生理上作出反應,瞳孔驟縮,四肢發涼,腦仁如遭雷擊。
拉長的陰影逐漸将他和花酒胭的屍體覆蓋,伴随着白虎的哀鳴,他愣愣轉過頭擡眼,隻見一個黑衣男人渾身黑氣缭繞,臉上布滿玻璃裂紋似的細密血線,很是駭人。他的衣服上用銀線繡了龍騰日月,不知是誰的血正好将那龍的眼睛染成猩紅。
“何故傷我檄光山弟子?”段滄玠放開花酒胭,将黑旋風橫在胸前,凝眸看向面前這個來者不善的男人。
其實細看男人的臉會發現,除開那些詭異的血線,男人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可惜段滄玠現在沒心情琢磨帥哥是如何變醜的。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并不言語,身邊濃郁的黑氣更顯得他陰沉。他右手手腕往回一勾,插在花酒胭左胸的長劍便乖乖飛回他的手裡。漆黑的劍身沾了花酒胭的血還在不住地往地上滴。
段滄玠眯起眼睛打量那把劍,玄鐵劍身,雕花劍柄纏有銀線,墨玉蓮花墜子劍穗……
原著中伴陸别年橫掃修真界的本命劍不見月具有的特征不就是這些嗎!
他突然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陸别年?!”
男人有些玩味地笑了,忽略那些可怖的血紋,笑容本身其實充滿了親和力。
段滄玠看着他那不忍直視的臉,突然腦海裡曾經看過的現代女頻文裡大反派從此有了臉。
“師尊,是我。真奇怪,師尊這個時候怎會認得我?”
段滄玠頭皮發麻,不敢擡頭看陸别年的臉,手軟得提不起劍。
“你你你……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師尊,怎麼不記得我教導你不可殘害同門?”段滄玠腦袋裡混亂成一堆漿糊,看過的小說劇情全攪合在一起,拼湊出來一句結結巴巴的質問。
陸别年滿眼嘲諷,擡起下巴涼涼地嗬了一聲:“師尊?我呸。段滄玠,你還真把自己當個角色。陸家滅門,我的一生悲劇均拜你所賜。當年在昭玑台你說的那番話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又假惺惺什麼?”
“我……”我說了什麼?啊?你告訴我啊!
段滄玠氣得想死。他壓根還沒看到昭玑台的劇情就死進書裡了,“段滄玠”那時候說過什麼他毫不知情。問題是他們師徒決裂之前,讓陸别年做一百二十年舔狗的人不是段滄玠是陸别年自己啊!這關他什麼事?
“看來殒珠将我帶來這個時空果然沒錯。你果然沒死透,在别的地方複活了。”陸别年說着,左手浮現出一顆酒紅的珠子,正一閃一閃發着光。
“你也别把自己擇得這麼幹淨。若非我當時留你一命,還将你教養長大,你以為你現在可以站在這裡跟我說話?”看過半本書的段滄玠表示,大學期間打辯論賽做三辯從來沒在嘴巴上打過敗仗。
“是,我自然很感謝師尊的不殺之恩。不然怎麼會将這個墨蓮墜子帶到如今?不過師尊心狠一世心軟一時,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怨不得我。”話畢,不等段滄玠反應,陸别年故技重施,長劍狠狠刺穿段滄玠的胸腔,卻跟心髒偏離幾分。
段滄玠沒死透,隻是痛得發瘋。一呼一吸都牽動着豁口,他連血也沒力氣咳出來。
“我向來喜歡一擊斃命,不見月的劍下亡魂沒有一個死得痛苦。”陸别年慢條斯理說着話,同時從儲物戒中取出四枚骨釘,将段滄玠手腳釘在地上。
“可是你,段滄玠。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陸别年催命的審判說得仿若情話,卻聽得段滄玠渾身都涼透了。
【蘇厭涼!你人呢?這他媽什麼情況?】
可惜蘇厭涼并未給到段滄玠回應。他無能為力地待在段滄玠的識海直歎氣。能被陸别年找到這裡來也是他的本事。
陸别年日漸強大,現在已經厲害到可以幹擾他的能力。不過這麼一來反而歪打正着,也算是個好事。
“師尊,要死了都不能認真跟我說話嗎?就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陸别年看出來段滄玠的走神,明顯愠怒,周身黑氣流動加速起來。
“麻了,死到臨頭了還說什麼話?要殺要剮随你的便,老子沒空陪你演!”段滄玠自認是個脾氣好的,但陸别年這個不禮貌的小朋友讓他脾氣屬實好不起來。
蘇厭涼這個不靠譜的系統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當他發現他之前得到的道具和開發的系統功能現在全部消失,段滄玠就曉得自己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好,成全你。”陸别年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聲音溫和如十裡春風過境。段滄玠下意識心裡發毛。
該來的總會來,不如就背一段金剛經給大家開開心吧。段滄玠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奶奶常念佛經的時光,熟悉的旋律霎時響起。
穿書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又到了時間跟大家說拜拜了……段滄玠還沒來得及在心裡念完下播稿,兩眼一閉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