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三個字之後,很久都沒有後續。
林清樾往上瞥了一眼,見梁映神情意外凝重,沒忍住笑意。
“可需要幫忙?”
梁映挑眉,“堂堂世家公子還會寫自讨書?”
世家公子林樾自是不會。
可林清樾在暗部時,因着一身反骨,寫得可謂是信手拈來。
“沒寫過。”林清樾面不改色說着謊,“但是想來多是一些自謙自貶的句式,應不難寫。”
梁映狐疑地看着燭下公子。
片刻後,一份由林清樾口述,梁映謄寫的自讨書新鮮出爐。
梁映看着上面華麗的詞句,不免蹙眉。
“一看就知曉不是我能寫出來的。”
林清樾轉頭粗看了一眼那歪七扭八的字迹,非常确定。
“一看就隻能是你寫出來的。”
梁映:……
林清樾看了看天色,“好了,快要過了學錄定好的時間了,你快去交了吧。”
學錄和教谕們的住處和學子們正相反,在書院另一側的松鶴居。
正是晚膳時刻,松鶴居裡不見多少人。
梁映沒有找到玄英齋的學錄,隻看到廳堂裡處,青陽齋的掌事教谕李之望坐在書案後俯首,似在研習經典。
“李教谕,這是我的自讨書,放在此處了。麻煩您待我齋學錄或者邵教谕回來後,轉達一聲。”
李教谕沒回話,但梁映見他點了點頭,應該也是知曉之意,沒有多打擾。
低頭拜過後,梁映轉身離開了松鶴居。
須臾,又一抹煙青色學服踏進松鶴居。
馮晏直奔朱明齋掌事教谕舍房,可敲了半響也無人應答。他并未甘心,索性在松鶴居裡随便逛了起來,等人回來。
這一逛倒叫他發現了件有趣的東西。
馮晏拾起壓在茶壺底下的信封,指頭在墨迹上微微蹭了蹭,新寫不久的梁映二字稍稍花了些許。
梁映。
馮晏記得他,是不入流的玄英齋中的最後一等。誰能想到那蓬頭垢面下,還藏着了那麼一張狐狸面孔。便也就是他,在剛剛的樂課上,和林樾一唱一和,助長了玄英齋的威風。
不過到底是敗絮其中,這才開學幾日便寫上自讨書了……
“咳咳,誰在哪兒呢?”
馮晏被冷不丁響起的問詢吓了一跳,匆忙把手上的信紙藏到身後。
“李教谕,我是朱明齋齋長,在等我齋教谕回來,有事相商。”
李之望打了個哈欠。
“噢,那你等着吧,這睡得我骨頭疼,我得回房了。”
馮晏望着李之望遲緩從書案前走出來的身影,忽然問道。
“松鶴居這會兒,除了李教谕誰都不在嗎?”
李之望困頓得不行。
“都去用膳了,誰晚膳的時候來找人啊。”
馮晏唇角提起,手心的信紙轉了轉掖進寬大的袖中,馮晏俯身拜送。
“教谕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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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樾翻完《史劍仙成仙記》最新卷的最後一頁。
屋門口傳來響動。
“回來了?”
梁映甫一推開門,屋内燭光便在他身前被夜色浸冷的地闆上散下一道暖色。這道暖色緩緩鋪開,他略一擡步,便将他整個人都納入其中。
“嗯。”梁映轉身拉着上門。
“咦,你怎麼采了雲苔?”林清樾一眼就瞧見了梁映手心藏的幾朵嫩黃色小花。
這個時節,雲苔正盛,山野随處可見,濃烈地開放過後便會結成菜籽,取籽成油。對于文人騷客而言,雲苔不沾一點梨花雪白清冷,梅花傲骨不屈,它素淨平凡,甚少會得到詩篇贊頌。
可林清樾喜歡。
因為菜油炒菜,特别香。
“噢,路上看見随便折的。”梁映輕咳了一聲,平淡地走到屋内窗台邊,把幾支雲苔插進空了兩天的瓷瓶内。
嫩黃色的花朵被暖光籠着,比夜色中更顯生動。
少年昳麗的眉眼不知不覺也沾染幾分柔和。
林清樾側首,誠心道。
“不錯,賞心悅目。”
少年蓦地轉回身,眉眼間似被攪擾,剛要說什麼。
舍房的門被敲響。
林清樾起身開門,見是學錄,隻是表情不太明朗。
“梁映在嗎?”
林清樾點點頭偏過身,把梁映的身影露出來。
“你怎麼回事?自讨書為何還不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