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教團除了負責在前線和惡魔戰鬥的驅魔人以外,每個教區還配有科學部。
這個以機械大師費爾南德茲小姐為領導的組織,除了負責後勤打掃戰場、收集研究惡魔資料、研發對惡魔武器外,最高宗旨是意圖弄清楚魔種的成因與消滅方式,從根本上杜絕惡魔。
但正如驅魔人的力量被一些人扭曲、私有,成為保皇黨和對外戰争的重要武器那樣,科學部裡也不乏一些敗類,打着研究的幌子進行各種殘酷、非人道、違反《十字星法典》的危險實驗。
而旁聽席上那個銀發的男人——科學家兼教團第十一使徒阿德裡安·菲爾德,據阿爾文所知,就是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一個。同樣姓菲爾德,阿爾文小時候就曾在他的藍血研究所裡見識過不少殘破、變态的實驗樣本,甚至阿爾文自身的存在,也或多或少和那個使她厭惡的研究所脫不了幹系。
通常情況下,已經異化堕落的惡魔,幾乎沒有再恢複神智,變回人類的可能。從這個層面上來看,蘇西的稀有可見一斑,阿德裡安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但蘇西作為教團無罪的驅魔人,不可能會被作為研究樣本送入科學部,所以要在她被釋放之前,盡心竭力地為她定罪。而一旦她被定罪,被關入荊棘囚牢,那麼,藍血研究所再要申請她作為研究樣本,就會變得容易……
原來打的是這種算盤……阿爾文握緊拳頭,她從來沒有這樣地憎恨過自己的天真和無能。
韋恩斯懷孕的妻子還在崩潰地恸哭:“我的丈夫難道不是驅魔人嗎?難道他沒有冒着生命的危險替你們祛除惡魔?……你們怎可腆着臉說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上帝,他的死,難道就不需要任何人負責嗎?!”
辯護律師因女人的痛苦流露了些許不忍的表情,但還是開口:“恕我直言,您丈夫需要為他自己的死負——”
“對不起……”蘇西這時候開口打斷了律師,她站起來,深深向韋恩斯夫人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後,再強忍着哽咽和眼淚,擡起那雙驚惶受苦的眼睛面向法官,用她最平靜、确定的聲音說:“就像韋恩斯太太說的那樣……這一切,的确都是我的過錯。”
全場因她的認罪一瞬嘩然,辯護律師見狀迅速提出休庭申請。
蘇西……阿爾文在旁聽席上心痛地望着她,如同望一道駭人的傷口,破碎的玻璃水瓶……或是那朵開在角落裡的野花,兀自接受了摧折,并以為是理所當然……
阿爾文不接受這種摧折的發生,無論如何,她絕不允許,不允許蘇西就這樣落在阿德裡安的手裡。
但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蘇西同樣認為她自己有罪的前提下。
阿爾文聯絡了她這兩年在教團内部積累的人脈,甚至聯絡了費爾南德茲小姐,但卻都沒能得到可行的辦法。藍血研究所因為背靠着菲爾德家族,在教團内部頗有聲望。想讓阿德裡安放棄蘇西,單憑這些籌碼并不夠。
想來想去,還有一個人能幫她,雖然阿爾文對那個人過去兩年的失聯心懷不滿,甚至懷疑他就是導緻蘇西失控的另一個罪魁,但阿爾文并不認為他在知曉蘇西的處境以後依然會袖手旁觀。
于是當天夜裡,阿爾文就乘坐火車去了米斯特。在四天三夜的車程以後,她甚至來不及修整自己,就又乘坐公共馬車,來到米斯特城西的坎薩爾公爵城堡。
那天下着大雪,天空陰沉,寒冷異常。阿爾文被管家請到了點着火爐的會客廳裡,那會客廳何其空曠奢華,倒影着壁火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如晶亮閃爍的鏡子,裡面還怡然自得地或坐、或站着十幾位其他訪客,他們衣着皆都考究光鮮。
管家有些抱歉地叫阿爾文在這裡等一等,“公爵大人還在宴會場上沒有回來。”
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地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