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川的語氣,此時在梁槿微耳裡,帶着些許“陰陽怪氣”的味道。
梁槿微撇撇嘴,并不回應。
看她不說話,盧川隻能繼續道:“這次傷到哪裡了?”
“沒有哪裡。”梁槿微說這話時,滿滿心虛。
“需要我來檢查?”說着,盧川便要去拉她的外套袖子。
梁槿微趕忙制止住他:“沒有沒有,我沒事!”
但盧川的手并沒有放下。
看他執拗的神情,梁槿微也隻能撸起袖子給他看包紮好的傷口:“你看嘛,沒事的,就是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急診科醫生不會包成這樣的。别和醫生說謊。”盧川眼神嚴肅,仔細查看着包紮情況。
被盧川的眼神脅迫,梁槿微還是老老實實交待了:“就是摔了,流了點血。”
盧川檢查完畢,放下手,無奈道:“記得醫囑是什麼嗎?”
“嗯,不能碰水,隔天換一下藥,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的東西。”梁槿微像小學生對老師背書一樣念道。
“那你的腳踝有讓醫生再看一下嗎?”
梁槿微趕忙點頭:“醫生說沒事,沒有更嚴重。”
盧川終于松了口氣,随後說:“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吧……”梁槿微下意識地拒絕。
“不用?你這胳膊你這腿,你覺得你可以自己回家?”盧川反問道。
他的口氣和平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嚴肅、着急、不可抗拒。
“我可以打車。”梁槿微還是嘴硬,不太想接受這個好意。
盧川快被她這樣子氣到了,面色也不如往常溫和,連續幾個反問:“我們不是朋友?我人在這,你還要打車?還是你有什麼事要處理?”
好的,朋友論又來了,語氣還這麼吓人。
梁槿微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堅持着沒答應。
“梁老師!你沒事吧!學生們呢?”此時輔導員來到了醫院,恰好撞見了梁槿微和盧川正在說話,打斷了兩個人互不相讓的氣勢。
梁槿微斂了斂不悅的神色,給輔導員指了指學生所在的方向:“我沒事。他們在那,我聽醫生說了都是皮外傷,應該也都還好。”
輔導員松了口氣,注意到了一旁的盧川,問道:“梁老師,這位是?”
梁槿微看了看盧川并未恢複往時溫和的神色,隻能簡單道:“我朋友。”
似是感受到兩個人的氛圍不對,又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輔導員心下也猜測了一番,便對盧川露出了一個禮貌笑容:“那可以拜托這位朋友照顧一下梁老師嗎,我可能得先處理學生的問題。”
盧川迅速調整情緒露出微笑,點點頭:“我會的。”
語畢,輔導員和梁槿微交待了幾句,便去察看學生的情況了。
看着輔導員走遠,盧川的唇角又恢複平直的狀态,繼續原來的話題:“你的同事都說了,你需要照顧。”
梁槿微明白自己肯定是拗不過他了,隻能答應他說要送自己回家的說法。
這個人,看着溫溫柔柔,有些事時候真是固執的可以。
但也從這些固執感受到,自己确實是被他照顧着的,被人照顧的滋味,其實也不錯。
想到這,梁槿微不自覺偷偷露出笑意。
誰知下一秒,梁槿微就笑不出來了:盧川從急診科借來了一個輪椅,讓她坐上去。
看着輪椅,梁槿微有些哭笑不得:“我沒那麼嚴重吧。”
“坐。”盧川的語氣透着不允許拒絕的堅持。
梁槿微知道這個人今天一定是倔牛上身了,決定今天不能和他鬥争,老老實實地坐上輪椅。
一路上,梁槿微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像極了占用公共資源的老賴,一直不好意思地低着頭。
反倒盧川一臉自若,碰到熟悉的醫生護士還會打個招呼。
梁槿微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停了一陣,實在不自在,隻能祈禱快點到停車場。
所幸直達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不遠,盧川帶着她乘電梯下去,把她在副駕駛安置好後,又迅速回去還了輪椅回來,坐上駕駛座,準備開車送梁槿微回家。
啟動前,盧川從口袋裡拿了一條曼妥思遞給梁槿微:“剛才我口氣不太好,你不要介意。”
看到有糖吃,梁槿微眼神亮了亮,心思也活絡起來:他還一直記着自己這個喜好嗎?
現在又是吃人家糖又是坐人家車的,語氣再重她也覺得沒什麼。
接過了糖果,梁槿微還是小心翼翼問了句:“這整條都是我的嗎?”
看着她一會眉眼舒展一會又是試探的神情變化,盧川的心頭軟了軟:“嗯,都是你的。”
語畢,盧川便啟動了車輛,離開了醫院停車場。
臨到車開到梁槿微家樓下,盧川還是不自覺念叨了一句:“下次碰上這個事,可以提前找人,不要自己參與進去了。”
“我提前找了保衛科的,隻是沒想到……”話說到一半,梁槿微眼睛轉了轉覺得還是不要和他執着比較好,便乖巧點頭,“知道了。”
“真聽進去了?”盧川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聽進去了。”梁槿微重重的點了頭。
“行,那你記得遵醫囑,有需要找我。”
梁槿微“嗯”了一聲,不由得低聲嘟囔了一句:“怎麼覺得你多在意我似的。”
盧川愣了愣。
梁槿微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的讓人誤會,但情急下腦子轉不過彎,不知道能說什麼彌補一下,隻能匆匆說了句“亂說的你别在意”和盧川告了别。
盧川回想一下今天自己的某些舉動,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的,便去做了。
不受控制的着急,不受控制的帶了脾氣,不受控制的執着。
其實都是出于對她的在意。
但他也不敢真的去回應那句“在意”,最後隻能說一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