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川的眼神才轉移到蔣希辰身上,輕輕“嗯”了聲。
此時梁槿微才确定清楚關系,面前這個女人,就是盧川的母親,而剛才那個女孩子,應該算是盧川的妹妹。
發覺這一點時,梁槿微下意識松了口氣,至少那個女孩不是前女友這樣的角色。
她和盧川之間從來沒有針對這個話題做過什麼讨論。
看着盧川冷淡克制的樣子,梁槿微拽了拽他的衣袖,眨眨眼在他耳邊輕聲道:“你還是打個招呼吧。”
聽了她的話,盧川才對着蔣希辰竭力勾出一絲笑意:“好久不見。”
程惟安對程毅撒嬌:“爸爸,你快批評批評盧川,他都不願意出去跟我們慶功,一點都不講求生活工作平衡!”
程毅對女兒的要求有些無奈:“我怎麼批評他,我早就不是他領導了,”但話鋒一轉,面對盧川,“不過小盧啊,你确實可以出去放松一下,這段時間帶着這麼多醫院這麼多人手準備這些,是辛苦你了,而且聚會嘛,也是可以拉近你和同僚領導之間的感情,你作為核心骨幹,還是盡量不要缺席的好。”
雖字字不勉強,但字字都是在暗示盧川,你該去。
下意識的,盧川看向梁槿微,征詢她的意見。畢竟他剛剛才答應了,想要晚上陪陪她。
梁槿微也明白程毅剛才一番話裡的意思,對他點點頭:“嗯嗯,你去吧,我沒關系的。”
盧川帶着抱歉的神情:“那我們中午還是去吃水煮魚,晚上我盡量早點回來。”
梁槿微朝着他勾起嘴角,示意自己真的沒有問題。
看着眼前二人親昵的樣子,蔣希辰突然意識到,他的兒子,現在更聽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話。
盧川并不想多花時間在這,禮貌笑着道别:“程院,蔣女士,那我們先走了。”
蔣希辰聽到“蔣女士”三個字,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而程惟安卻未顧及太多,反而為盧川答應今晚可以來參加聚會感到開心:“盧醫生,那晚上見!”
盧川朝她點點頭:“晚上見。”
梁槿微亦對着眼前的三人微笑颔首道别,便跟着盧川離去。
待兩人走遠了些,蔣希辰轉向程惟安,問道:“你認識小川的女朋友嗎?”
程惟安有些無奈地搖頭:“不認識,聽他們醫院的人說,應該是B大的老師,其他就不清楚了。”
B大。蔣希辰略低了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晚上,梁槿微本來想好了要好好煮頓飯為盧川慶功,但計劃卻泡湯,隻好一個人在家點了簡餐外賣,看着電視下飯。
想着程毅的那番話,她也明白,他是該去這個聚會的。
扔了垃圾又在小區裡轉了轉,口袋裡的電話卻突兀地震動起來,梁槿微拿出手機一看,是秦舒。
接起電話,那頭背景音一片繁雜,秦舒的聲音也不太大:“槿微,你方便來接一下盧醫生嗎?我們慶功呢,他喝得有點多。”
聽到他喝多的消息,梁槿微頓時緊張起來,皺了皺眉道:“好,你發我地址,我馬上來。”
等到梁槿微趕到燒烤店的時候,看到兩個大長桌旁都坐滿了人,啤酒瓶子堆滿桌子,而盧川坐在一個邊角處,對面是秦舒,附近坐着的也都是同醫院的同事。
盧川好像已經喝多了,一隻手支着腦袋,頭時不時點着。
偏偏還有人端起酒杯來找盧川喝酒,他竟也應下,幹脆地又喝了一杯,等人走了,他又恢複原來勉強支撐的姿勢。
看着這場面,梁槿微站在門口不禁歎了口氣,快步走到盧川身邊,和秦舒以及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後,蹲下推了推他的手臂:“你還好嗎?”
盧川聽到熟悉的聲音,低着的頭一下擡高,看着來人擔憂的神情,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梁槿微指了指秦舒的方向:“秦舒跟我說你喝醉了,讓我來接你。”
盧川笑笑,眼神有些朦胧:“嗯,我是醉了。”
說着,身體往梁槿微的方向傾斜了些,使得她不得不伸出手撐住他的兩臂。
梁槿微蹙眉,低聲道:“你還說讓我照顧好自己身體,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那麼多酒的,還喝!”
“好,下次不敢了。”
他偷偷探到梁槿微耳邊:“配合我一下。”
聽到這句話,梁槿微突然明白,他根本就沒醉,隻是想借着自己偷溜出去,而秦舒也是配合着他。
梁槿微一下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份重量傳來,盧川故作不勝酒力倚靠着她,和附近的同僚們道别,大家也都理解,讓他趕緊和女朋友回家。
臨出門時,兩人被去前台加菜才剛回來的程惟安叫住:“盧醫生,你還好嗎?”
盧川轉身,低着頭不答話,腳步故作幾分虛浮。
梁槿微連忙配合着扶穩,向程惟安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他有些醉了,我先帶他回家,下次你們再聚好嗎?”
程惟安也知道盧川喝了不少,剛才沒顧得上和他說話,看他目前的狀态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點頭。
直到上了出租車,盧川才坐直了身子,對梁槿微眨眨眼。
梁槿微看他眼神清明的樣子,略帶嗔怒道:“盧川,你裝醉!”
盧川趕緊捏住她的手:“我不裝醉,怎麼提前跑出來,怎麼多陪陪你?”
說得理直氣壯。
梁槿微撇撇嘴:“我看你想躲酒的成分比較多。”
盧川勾了勾唇,沒有否認:“躲酒加陪你,一舉兩得呀。”
雖然沒有酒醉,但還是略喝了些,在盧川家樓下,梁槿微順便挑了點水果帶上樓去。
一進家門,她就讓盧川在沙發坐好,自己去幫他倒水洗水果。
忙碌了一陣,梁槿微剛坐下,盧川便像個八爪魚似的摟住了她,親昵地蹭了蹭:“好久沒抱你了。”
一點也不像平日裡的他。
梁槿微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他談談今天上午的事,略微掙開了他的懷抱:“所以,今天早上我們碰見的……”
似是明白她要問些什麼,盧川先說出了答案:“嗯,蔣女士是我母親,那個女孩子是我異父異母的妹妹,叫程惟安,惟妙惟肖的惟,平安的安。”
異父異母?梁槿微聽着心裡有些迷惑。
盧川繼續道:“她是我母親後面嫁的人的女兒,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個男人,是城西醫院原來的院長。惟安比我年歲小了一些,恰巧學的都是口腔醫學。”
梁槿微本聽着他說是妹妹,覺得沒什麼事,但一聽到異父異母,想起那個女孩子對自己不太友善的态度,一股酸澀的情緒又有些上來了:“那還挺巧,你們都學醫,還學的都是牙醫。”
聽出她口氣的異常,盧川湊近了些:“怎麼了?”
“你們之前有什麼别的交集嗎?”
盧川回憶了一陣,搖搖頭:“惟安在外地讀書,我母親應該長期也跟着照顧她。我是實習期去了城西醫院,碰到過我母親和惟安去看望程院長,才知道這層關系,所以之後,我也沒有留在城西了。”
話語中,盧川無奈地笑了笑,也是感慨諸多巧合。
聽着他用如常的語氣闡述着這些往事,而自己卻一副審問的态度,梁槿微突然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她拽了盧川的衣角靠近,主動抱住他:“盧川,對不起,我知道我剛才的問題有些幼稚,但是我一開始以為她是不是喜歡你,以為你們……所以我有點不舒服……”
盧川摟緊了梁槿微,親了親她的唇畔,又貼着她的臉龐在她耳邊道:“我理解,是我之前沒有好好跟你解釋,所以你誤會了。”
她接着道:“可能是我多想了,覺得她對我的态度,不是特别友善……”
但又突然覺得這句話可能會令盧川誤會,連忙解釋:“我不是跟你告狀啊,我隻是想表達這種怪異的感覺……大概也是我自己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
梁槿微低下腦袋,臉埋在他胸前:“你别去跟人家說,也不要因為這個對别人……”
盧川輕笑,胸腔些微震動:“我和她的交集也不多呀,我去跟她說什麼?”
“你不覺得我太小氣了嗎?”梁槿微擡頭看他,疑惑道。
盧川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撫着:“那時我吃你和那個研究生的醋,你也沒生氣呀。”
梁槿微想了想,也是的,這件事是相互的。
盧川突然轉移了話題:“對了,他還像原來那麼頻繁找你嗎?”
“也還好,就是偶爾他的導師不在,他會來找我問問題,也沒送什麼東西給我了。”
盧川滿意地點頭:“嗯,很好。”
梁槿微有些後知後覺領會到盧川問題的深層含義,手指輕輕戳了戳盧川的心口處:“盧川,我覺得你比我更小氣,還反攻我。”
盧川抓着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扭頭吻了一下她的掌心:“嗯,我是很小氣,但隻針對你。”
隻有她,對自己而言是不一樣的。
她吃醋也好,生氣也沒關系,他會一遍遍告訴她、向她澄清,他的在乎與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