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門一打開,牛排和烤腸的鮮香就充滿了整個房間,顧小絨的注意力從疼痛中抽離出來,她頓時感覺到餓了。
少将仍舊同往常一樣,單手解下圍裙,将烤好的面包先端到了桌上。顧小絨尴尬地坐着,不是不想幫忙,她現在實在站不起來。往日訓練的時候,她也經常有痛到無法行動的時候,于是她努力說服自己就當和平時一樣。
煙熏三文魚、番茄肉醬面也被依次端上餐桌,少将的手既快且穩,隻是幾次眨眼的時間,黃金炸蝦球、培根奶油三明治、蔬菜沙拉和南瓜湯也被端了上來,圍繞着中間的一大份牛排擺滿了整個桌子。少将甚至還給她做了紅豆燕麥乳,顧小絨喝了一小口,嘗出了紅豆、糯米和牛奶的味道。
少将的面容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别,仿佛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中午。他吃飯的時候一直浏覽着通訊器,這段時間因為一直陪着她,他肯定積壓了很多工作。
如果不是他身上萦繞不散的荔枝味,顧小絨一定會覺得昨晚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夢,而她自己的身上也被雪松味萦繞。以往訓練時因為難免會有肢體接觸,她的身上時常沾染到韓奕的信息素,通常洗個澡或者過一會兒就散了。可這一次,雪松味就像是被刻進了體内,即使是隔了一整夜又洗了澡,也一直沒有散去。
“長官,請問下我往後還有沒有什麼工作安排?”顧小絨望着韓奕修長的指尖,決定也像無事發生一樣正常地提問。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已經用完了餐,剛好将刀叉放下。
“三天後回陸軍基地。”韓奕言簡意赅地回複到,他仍然隻飲用清水,眼睛一直注視着新發來的簡訊。
“是……”顧小絨回複到,她已經填飽了肚子,少将的廚藝似乎又精進了,比外面任何地方的餐飲都好吃。準備回去一定是要繼續盯着改革的完成,畢竟這是最重要的一顆硬釘子,少将一定得去親自監督完成。北方因為港口常年凍結、海軍羸弱,一直倚仗空軍和陸軍,對陸軍的改革事關全局、舉足輕重。
隻是想到那裡的環境以及上次的哨兵失控,顧小絨仍舊有些發怵,她的腹部甚至又隐隐地痛了起來。
“我已經命令他們按照公會标準重新修建住所。”韓奕頭都沒擡,從側面能看見清冷的下颌與滾動的喉結,顧小絨再次收回了視線。
不到萬不得已,才上任的少将并沒有打算大興土木,以免再加上一個鋪張浪費的名頭,可是陸軍的種種行為實在逾越了界限,那一陣子少将有巨量的工作與交接需要完成,沒有時間和精力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計較,現在一緩過來就立即安排了下去,這一次他不打算做出任何退讓、從任何方面。
對方淩厲的氣勢讓她覺得壓迫感太強,正思索着如何從這股氣場輻射中離開,少将已經起身。
顧小絨條件反射地也要站起來,身體卻還是痛得厲害,她不由悶哼了一聲。少将的手随即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輕輕按回了椅子,坐回去和站起來的痛感其實差不多,顧小絨的額間幾乎立即滲出了一層冷汗。那隻原本放在她肩頭的手忽然調轉了方向,微涼的指尖輕輕摩挲過她的下颌,稍一施力便将她的臉擡了起來,少将側過臉将她吻住。
身體還牢牢記得昨夜的印記,顧小絨的腿不由一陣發顫。好在他隻是淺嘗辄止地吻了一下,輕撫面頰的手往上擡,将她額間的薄汗擦去。
“這幾天好好休息。”少将聲音低沉,專注地望着她。
“可是……”顧小絨喘着氣,她的眼睛被剛剛那一陣厮磨弄得有些濕潤:“您……不需要去辦公嗎?”
“我在這兒陪你。”他沉聲答到。
這一次返回陸軍,少将的随行人員增添了三倍,荷槍實彈的士兵将長官與核心團隊牢牢護衛,短短幾天的時間陸軍基地的人就少了很多,更大規模的裁撤與合并還在繼續。
這一次整個系統大更換,除了加雷斯上校力保的嫡系之外,韓奕幾乎将下面的所有派系與分支重新洗牌,因為制度與權責的變革與互相制衡,新的框架下将很難出現以往權力傾軋的情況。往後陸軍将與其餘軍種互相融合,打破曾經一家獨大的地位,在完成陸軍内部的劃分後,與其餘兩軍、包括公會的重新排布與對接也提上了日程。
保留一部分嫡系也是加雷斯與韓奕博弈的結果,雖然少将已做出了讓步,但加雷斯的心腹仍舊被大幅削去了職權。韓奕已經給了加雷斯足夠的尊重,至于他認為不能退步的,他将分毫不讓。
陸軍的辦公室不如公會的隔音效果那樣好,顧小絨即使是等在外面,那面牆也如同虛設,她與其餘的随行人員都從頭都尾聽到了兩位長官“親切友善”的交流。在加雷斯再一次叼起雪茄、意圖點燃的時候,韓奕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嘴裡的雪茄抽了下來,重重摁滅在煙灰缸裡。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顧小絨甚至聽到了兩邊守衛士兵捏緊槍械的聲音,心想原來所謂的權力鬥争也不過就是組團械鬥,比誰的拳頭更大罷了。對于已經有過任務經驗的她來說,這都是小場面,有什麼擦槍走火的不需要士兵動手,她一個人就可以把外圍肅清。
好在加雷斯沒有失去理智到要單挑一位哨兵、還是女皇親點的少将,此次的博弈最終還是以他的退步而告終。至于表面上被迫接受和背地裡怎樣操作,韓奕的眼睛将一直盯着他,隻要他還在這個位置上,就絕不會放松一刻。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摔到一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兩位長官前後走了出來,顧小絨終于結束了和對方士兵尴尬的面面相觑,大家跟上自己的長官各回各家。
他們在陸軍基地的住所被更換到了更加偏僻的郊區,在嚴格按照公會标準的住所修建好之前,他們都将暫時住在這裡。這裡是曾經的士兵營房,幾乎遠離了基地核心區域,周遭更加安靜。房屋當然也做了臨時的修繕、填充了隔音棉,他們與核心的随行衛隊都居住在一處,比起上一次的環境安全了許多。
直到同長官一起進門、逐個關上了窗子與窗簾,韓奕這才将頭埋在了顧小絨的後頸,他将她的後背往身上一按,伸手解開她束起的頭發,銀色的長發流瀑一般潑灑下來,釋放出一陣淡淡的荔枝味。韓奕的唇朝着她的耳垂碰去,向導不由地瑟縮了一下。
“吓到你了?”他松開了箍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扳過她的肩膀。
顧小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剛才是有些緊張,不過不是被韓奕吓到,是她在考慮長官一旦被激怒到失控,自己是不是能保證他可以不要把一屋子的人都弄死。
韓奕似乎對她的腦回路有些錯愕,他繼而笑出了聲來,和少将在一起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這樣笑。
顧小絨雖然一半是玩笑,但一半也認真,畢竟這确實是她的責任,她的心裡仍舊盤踞着哨兵失控的陰翳。而且這一次回到陸軍基地,她開始聽到一些關于她的流言蜚語。
“說什麼向導是負責控制哨兵的,你看那向導這麼嬌小,年輕漂亮的,像是能‘控制’的嗎?‘慰問’還差不多吧……”
“可不是,上次連門都沒有出,誰知道在幹嘛,最後都是單架擡出來的,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