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需要你。”她笑笑,繼續說,“聊完了,走了。”
許陽秋很少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面對已經發生的壞事,她的時間和精力都會花在未來如何上,而不是悔恨過去。
然而,然而。
對于這一天的後悔,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洶湧襲來,她再也沒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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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着清蒸石斑魚的時候,許陽秋才想起來,她還是沒從列表裡找到葉一以前的那個社交賬号,但是沒關系,反正用那個“小夏”也能聯系到他。
吃了一半,她收到了周閩的信息。
【姐,今晚八點出來喝酒呗?我開了卡,就差您一個大美女。】
接着發了個定位。
【年紀大了,喝不動。】
回完她想了想,又發了一句:
【昨天回國?】
【早上六點下飛機。今晚蹦迪不睡,正好省得倒時差了。】
許陽秋沒打完字,那邊又發來一句:
【來呗姐,你來我開一瓶麥卡倫。】
【今天忙,我晚點過去,大概十二點多。】
【看在酒的份上,别穿西裝闊腿褲,太不合群。】
許陽秋可太知道在這種場合,一個女性想要“合群”需要穿怎樣的衣服了,總歸天氣越冷,“合群”的成本越高。
她好脾氣地回:
【看在酒的份上,ok】
周閩今年剛從某野雞美本畢業,學的是金融工程,但連二進制為何物都說不清楚,跟他聊“無形之手”,他隻會問是不是要講鬼故事。
這位堪稱纨绔中的典型是楊秘書介紹給她的。
楊秘書說是周閩是他遠房親戚家的侄兒,當然這一聽就是托詞,但許陽秋也沒問。楊秘書這是幫鄧處辦事,她要是追問,那可就太不懂事了。
楊秘書聽說她跟載舟大學的教授關系好,于是拜托她給找個靠譜的教授,讓周閩在載舟大學讀個碩士學位。
要是想考研考到載舟大學,那堪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周閩估計連橋都摸不着。但載舟大學有非常多非全日制的項目,隻要願意出錢且能找到牽線搭橋的人,就能在某幾位教授名下挂名,水一個碩士出來。
許陽秋沒費什麼功夫,就把這事辦成了,順帶認識了周閩,認識他是因為他是個纨绔,真正熟絡起來,還是因為他是個纨绔。載舟大學這個項目雖說是水碩,卻需要每周兩天簽到打卡。由于某些原因,周閩沒法老老實實地在魔都待整整兩年。
他這訴求大約不敢跟楊秘書說,隻好私下拜托許陽秋,她出面找到教授,免了他的打卡。
然後許陽秋就成了周閩唯一的姐,不是親姐,勝似親姐。
至于他不肯老老實實呆在國内的原因嘛,他沒說過,但許陽秋一清二楚。
她點進朋友圈,周閩最新一條是國内下午十二點多,定位是紐約郊區某家偏僻的Joe's Pizza。這條朋友圈内容堪稱無腦,大意就是他跟一哥們比賽吃披薩,他吃了兩個完整的十五寸披薩,他哥們隻吃了一個半。
好像有那個大病。
她随手翻了翻,看到了一條沒有文案的朋友圈,發的是一張聚餐合照。
下面是威利的評論:你參加聚餐我已經很感動了,居然還發了朋友圈?!越來越像葉老闆了!
後面跟着三個大拇指,活像長輩的評論。
許陽秋點進合照,看到葉一坐在角落裡,人被鏡頭拉得有些畸變,面無表情地看鏡頭。
多虧威利的評論和那張大合照,她瞬間認出這是葉一的賬号——她一直找不到那個。他頭像一直是默認的灰色,不發朋友圈,名字是空的,沒有聊天記錄,她能找到才怪。
許陽秋點進灰色的頭像:
【什麼時候改的昵稱?】
他之前昵稱就是“葉一”,她是問他什麼時候改成空的。
對面輸入了很久才回複:
【一年前。】
許陽秋明知故問:
【為什麼?】
【我不想被你删掉,所以故意讓你找不到我。】
他倒是誠實。
【我哪有那麼幼稚,我從來不删好友。】
【晚上想吃什麼?】
【話題轉換太生硬了啊,葉一。】
【想喝椰子雞湯嗎?】
【喝,謝謝葉老闆。】
【别叫我葉老闆。】
許陽秋打了一整排“葉老闆”發過去。
氣得他沒再回複。
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