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鑼響,爆喝歡呼震蕩。兩位宗主面目沉沉、如坐針氈。高台上心思各異,心不在焉。底下衆人有的看熱鬧,有的看出了門道。
往屆比試都各有千秋成就,今年兩儀宗弟子在第二輪就已經看不見幾個人,到現在無一人出彩。
四大宗門原本呈四方鼎力之勢,如今終究有一個被踢出局了。
八方喝彩,唐钰獨自站在高台中央。
趙驚鴻指尖微微蜷縮,腦中晃了一下。上輩子站在高台上的人是李堂風。李堂風奪魁之時,唐钰還不曾入宗門。
備受寵愛的天之驕子,路走的順遂通暢,李堂風少拘束,那時候奪魁,不過是錦上添花,是少年多少潇灑風姿中的其中一筆。
如今物是人非,李堂風在最張揚自在的年紀變得沉默寡言,而他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補漏這千瘡百孔的關系。
徐蜀轉頭來看他,藍淩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趙驚鴻回過神來看向高台,他袖口中一手掐訣,口中一道:“起”。
空中驟然一亮,四方金紋似水流淌,向高台聚集。周邊衆人喝彩聲漸漸小了下來。人們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什麼。高座之上的全柏全松也一臉無措。廣場聚滿的人群哄哄鬧鬧。
“這是什麼?”
“彩頭嗎?”
“彩頭是法器護魂傘,大會第一日便說過了。”
“打下來啊,這般刺眼,太陽都沒它亮。”
“要瞎了,有沒有人動手啊?”
“兩儀宗搞什麼鬼?”
“這…這好像是陣法..”
“聚陽陣,這是聚陽陣…”
話音方落,四下金罩屏障緩緩升起,整個兩儀宗龐大的山頭全部被籠罩在其間。大家心頭都有些緊張,沒人見過這麼大的聚陽陣,所有人籠罩在其間,似浮遊魚肉,要被一網打盡了一樣。
這樣大的陣法,不但需要深厚的法力與修為坐鎮,還要人精通陣法布算。
幾乎所有目光齊聚在高台上的一襲白衣,整個修真界,陣修大才隻一人名諱。
淮武,趙驚鴻。
六百年前失落谷坍塌,成千上萬的妖獸疊着屍骨即将越過濱水之畔,往後有數十小國,再後便是宗門林立的各個派别。
趙驚鴻橫空出世,點訣成陣,音咒起身,輔以劍成。
那日野風呼号,各宗前往救助的弟子已血戰多日。本已商定棄車保帥,斷臂求生。
各個小國居民大多移走,剩一部分不舍家族望鄉情願赴死。隻待獸群撲殺而來,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一切,将獸群引至山底再徐徐清殺。
那時人們已無力再索求什麼,家園可以重建,百姓生命必須保全。
許多百姓窮苦半生才有了一個窩,通身盡數家當皆在那一二兩地上。前期勸說移走百姓便廢了好大力氣,更不說許多人惡語相向,劈頭蓋臉的動起手來。
趙驚鴻的出現不但解了大廈傾頹之相,還挽救了岌岌可危的仙門聲譽。
趙驚鴻名劍‘斬六澗’,也是那時候名震天下的。
底下散修也多有長命者,幾百年前那場血戰也參加過。如今思緒回轉至多年前,隻記得當時海水卷着血霧飄到了陸地上,街道巷子的居民還在拉扯,前方血戰的子弟節節後退,隻差殉身保全陣地。
一道靈力威壓自遠處波及而來,似湖面蕩開的漣漪,衆人被突如其來的沖擊掀飛在外。有人被腥臭的海水糊了一臉,倉皇的站起,耳邊陸續傳來時遠時近的聲音:“正南失守!往後撤!”
“西南還有人嗎?還有沒有人?西南失守,有沒有增援?”
面前黑洞一樣的嘴巴大張,獠牙就在眼前,這人狠心閉上眼,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喊道:“東南角失守!”
“嘭”的一聲,溫熱的液體濺在他身上,他被臭味惡心的連連幹嘔,睫毛被黏住,眼縫中透過的光給了他一個模糊的影子。濱海中央一道金色光影閃動,劍聲铮鳴,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殘肢碎片打的他暈頭轉向。
這人跌倒在水裡,感受到大地晃動,像崩裂的悶雷又似老木煅燒炸開在他耳邊。
他命好,活下來了。但運氣不大好,沒瞧見趙驚鴻一劍斬六澗的浩然身影。
濱海由海成崖,水量漸漸變少,六注潺潺流水重重跌落在深不見底的崖間。失落谷成了隔世之地。
世人口耳相傳的贊頌欽佩,無論多好的想象力,都描繪不出當日那聲勢浩大無人可擋的少年英姿。
一道道視線打在高台之上,趙驚鴻神色冷靜看向空中。
突然,上空略有一絲波動,修為高的人皆有察覺。一柄半彎利器破空而來,透過金紋屏障穩穩立在高台上空的刺眼光暈裡。
外圍的人看不清楚,内圈各大宗門的人卻不好糊弄,竊竊私語聲接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