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迎上許君安的視線,她知道許君安一直看在葛大爺的臉上并未和她們這幫小人計較。
許君安轉身對阿歡輕松一笑,一雙瑞鳳眼輕輕掠過阿歡藏着的右手。
“這些年晚上到處看病賣藥已經掙夠銀子了,咱們搬出去,不在這裡受窩囊氣。”
阿歡聽到後内心欣喜,忽又看見許君安的笑容逐漸狠厲,眼尾上挑,似有睚眦必報之意。
“但你我之前倍受欺辱冤枉之事,這次需送她們一份’大禮’,你照我說的,見靜茗放镯子後……”
兩人說了一陣子話之後才進東小院。
臨近傍晚,阿歡告訴許君安說镯子一事已經安排妥當,并且她親眼看見靜茗也已經回了葛大小姐。
“這次真的不用喬裝嗎?”
“你的手還受着傷,況且時辰已經不早,我現在就去藥鋪。”
許君安找到之前那個麻布袋子打算離開時,阿歡還是猶豫不決,擔心地拿起紫英劍準備同去。
“小姐我還是一塊兒去吧,手雖不能動武,但有情況找葛大爺通風報信還是用得上我的。”
許君安一看阿歡這架勢大有讓手上傷口破裂出血的征兆,擺手拒絕。
“不會出事的。”說罷不等回應,一個閃身就偷偷溜出房門,順着外頭的東牆輕車熟路地翻出,順街并未去段府,而先一步去往聚合街的方向。
夏末秋初,雖白日仍有燥熱,但夜幕降臨時的晚風已然裹挾着幾分涼爽之意。華燈初上,燭火通明,夜市熱鬧非凡,許君安卻不是沖着夜市去的,而是穿過夜市旁邊的安彙巷後抵達甯樂街。
約莫行過幾十步的距離後,便出現衆多臨街鋪子。比起聚合街那頭的熱鬧非凡,這裡卻隻有零星幾家店還在挂着燈籠,頗有幾分冷清。其中一家的燈火随風明滅,映紅了黑漆木匾上的“康平藥鋪”字樣,許君安推門而入。
隻見裡邊一排排寫着各樣草藥的绛色藥櫃,前方正對着門口的是一配套檀木桌椅,右側桌角小香爐上氤氲着清雅的茉莉香,沖淡了原本藥鋪裡肅穆陳設帶來的壓抑之感。
沒有人,卻能聽到竹簾後頭時不時輕微地爆出灼燒柴火的噼啪聲。許君安輕輕地将麻布袋放在桌上後,轉身将門帶上,往裡走幾步掀開竹簾去尋人。
誰知裡面那人聽力極好,僅僅靠走路習慣就知道是何許人也。
中間趴在地上呼呼地使勁扇爐子的葛老頭臉上全是灰,趁被煙灰嗆的咳嗽之際轉頭看向面前的許君安打招呼。
“喲,丫頭來的正好,昨天你托我制的須毛根丸就在台上墨色匣子裡頭擱着呢。”
葛清是趙家家塾的教學先生,不擅長教四書五經,卻在藥理和武功方面頗有造詣,可以說趙家多數後輩或多或少均受過他的教導。
葛老頭走近許君安旁邊的水缸,從裡面舀出滿滿一勺水簡單沖洗自己髒兮兮的臉,之後将木勺往水缸裡一扔,轉身走向中間的石台,許君安笑着湊上前去。
“不愧是先生,昨兒才說要的,今天就制成。”
“哈哈,就隻你一般朝我要藥,其他人誰理我這糟老頭。”
“話不能這麼說,之前先生也是被市井街坊稱作‘小潘安’的。”
天色暗沉,台上留有童子點上的蠟燭燈火時明時滅,但足以照亮這一方的絕妙機巧。
最惹人注意的是中間那口大鍋,鍋旁邊赫然有一鐵錘和泥粉松木炭之類的材料,鍋上有蓋,許君安看不到裡面的玄機,隻能走到另一邊去拾起擱置的墨色匣子打開,有一褐色丸藥正在裡面靜靜躺着。
許君安聞了聞,分辨其中的藥材沒有差錯後,轉而又将視線投到面前的鍋,頗有好奇探究之意。
“先生,您這的東西讓我看可不像制藥的。”
葛老頭将之後要用的柴火堆放好,将要起身時因為聽到這句話腳下趔趄一下,差點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