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離開明府後,從遊廊盡頭走過來兩個侍女,一看地上全是倒着的人,下意識大叫一聲,也不敢上前去看人是活的還是死的,隻顧慌張地跑到前院去叫人。
待那兩人跑走,從庫房牆後轉出一人,正是當時和許君安攀談的方青。他扔掉手中剛才替馬蕭斬斷繩子的小刀,看着地上那群睡的香的人,默默歎出一口氣。
“阿彌陀佛,還算是個好人。”
另一邊的劉府西廂房裡。
許君安自知沒理,便站着不說話,她知道自己闖入禁地翻看過書,但是不清楚劉弈歌的态度。
“動過黑漆盒裡面的藥材,以及翻過我所有的書冊,怎麼,有你趙大小姐能找到的東西嗎?”
劉弈歌擡手撐着頭,語氣冰冷地質問,沒有錯過她臉上顯出的愕然。
他聽見她裝糊塗。
“趙家?哪個趙家?”許君安在這給他裝大頭蒜,硬着頭皮直視他。
她不說,她等着劉弈歌說,隻要他沒證據,那就不認這個罪臣之後的罪名。
隻聽得他沒接着問下去,面無表情地回到剛才那個問題。
“說罷,藥材沒少,書你肯定翻過了。我想知道的是你翻過哪幾本?”
許君安兩手一攤,還想要為自己辯白,被劉弈歌攔住了。
“你覺得我沒查到是嗎?還是說那點小聰明足夠糊弄過我?”他挑了挑眉,拿出那截許君安卡窗戶的同色木塊,死死盯着她,視線好似在她身上穿個洞。
……怪瘆人的。
“看過幾本,有藥理藥材的,有曆史編纂的,還有其他雜的。”
這話一出,不防劉弈歌手裡的茶抖了一抖,濺濕了她的鞋面。
她能感覺到屋裡的氣氛變得冰冷,應該是她觸及到劉弈歌不願意讓她碰的東西。
“許君安,可知你這行徑是明知故犯?!”
對面站着的姑娘狠狠閉了閉眼,心裡搗鼓幾下就明白了。
什麼趙家小姐,什麼化名許君安,在他這裡就打聽葛家下人一句話就知道。
“所以你要送我到京師衙門嗎?你要去告我為罪臣之子嗎?”
話音未落,她耳邊嗖嗖傳來風聲,剛想轉身去看什麼東西飛過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漆木雕花窗外,已然日落西山。微風拂過院裡的紫藤花,零星兩三花朵悄然落地。
許君安自己的袖子和裙角被針釘在門框上,她看見對面的人緩緩地起身,從輪椅上站起來,從竹笛暗格裡拿出些許針放回到綁腿藏針處,不急不慢地背手而立,正色道:
“你是有罪,且在我手底下你逃不脫。你的過錯和你的身份無關,趙家小姐背景隻是以防萬一你以後變卦,留給我的把柄,至于你的罪過你心中有數。”
許君安意識到自己近期找線索的行為越界了。
面前的人不隻是她的病人,還是淩雲閣閣主。
“抱歉。”
劉弈歌見許君安不說話,默認她是認了,首先叫來畫屏拿來筆墨紙硯,将她的周圍的針收走,把她按在檀木桌前。
“作何?”被拉過來強按在椅上的人看向他,眼裡露出疑惑。
“默出你昨日看過的所有内容。”劉弈歌一邊回應她,一邊命畫屏守好門,不讓其他人靠近。
許君安眼珠一轉,心裡思索片刻,這才猶猶豫豫磨墨。
昨日她看過藥材藥理,知道那對于劉弈歌最重要的四味草藥如今常見何處,以及藥理藥性,除此之外的,就是和她爹相關的那本書。
許君安就着桌旁的燭燈火光依稀寫下幾行。
梨白草,通明山。
血芍藥,毒蠍窟。
梅芳果,涿泉。
“冰凝花露屬實罕見,幾乎沒有書記載。”
語畢,許君安擱置毛筆到硯台旁,看向劉弈歌,後者看着紙上寥寥無幾的字,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行書寫的不錯,但你進去二樓書閣就是為了給我找那四味草藥的地方?沒看别的?那為何不直接告訴我一聲讓你進去?”
“沒看别的呀。”眼前人的眼神飄忽,但勝在說話情真意切,“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原是好奇去看,以為公子你是怕裡面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就沒明說,打算偷偷進去看一眼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