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弈歌瞪着說話的人,而許君安也從容不迫地直視他。
她心裡剛才就一直給自己在洗腦,說自己進去全是為了劉弈歌的病。
“畢竟你我有交易,公子已經信守承諾教我部分暗器,我理應湧泉相報!至于我擅闖二樓書閣,的确是我的過錯,要打要罰随您處置。”
現如今這世界上唯二能看出來她撒謊的,一個就是看着她長大的葛清,另外一個就是擅長僞裝的阿歡。
令她意外的是,劉弈歌下一秒扯扯嘴角,轉身回到太師椅坐下,食指點了點桌面,不留情面地打破了她的謊言。
“不說的話,我可以讓人把你的婢女關在柴房裡餓三天。”
?!
是她太久沒扯謊了,生疏了?
許君安不知道的是,看着她成長的除了當時的葛清,還有時不時過來找葛清的劉弈歌。當時葛清承諾白天教導許君安,等她走後劉弈歌才會出現在葛清面前學暗器和武功。
其中總會有幾天碰上他來的早的時候。
而有些人,觀察的久自然知道是什麼脾氣秉性,面對一些事會做出什麼反應,撒謊時會有什麼面部表情變化,劉弈歌清楚多半。
說白了,劉弈歌不相信她隻看那幾本藥理藥性書,他書閣裡有些書裡夾雜的發絲消失了,而那些書屬于曆史類的。
再加上自己對玉禾名字的猜測,以及從葛家下人那裡聽說的消息,他幾乎可以确定眼前的這個姑娘就是趙家遺孤。
“不說是嗎?徐良,把阿歡綁進來。”
沒多久,阿歡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推進西廂房時,劉弈歌觀察許君安的面部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除了這些,你還看了什麼?”
許君安面不改色,但心裡承受不住,她真的不想無辜的人牽扯進她自己父母的事情,并為此連累。當初隻有她進淩雲閣也是為此,她最怕連累這個從小和她一塊長大的人。
甚至于說,阿歡是許君安與趙家的最後一點聯系。
她擡頭的同時緊緊掐了掐自己的指尖,随後握住拳。
不能!劉弈歌不會因為她幫忙治病就能瞞住此事,最好趙家遺孤這件事爛在她的肚子裡!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和趙環以及葛清外,必然還有其他名不見經傳的民間神醫,甚至葛清同門。換言之,他劉弈歌想找許君安的替代,并不一定找不到,隻要他找。
但是……
許君安緊皺眉頭,逼迫着自己不去看阿歡,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
“我除了那幾本什麼也沒看。”她不能承認。
“你還差一年的壽命。”許君安終于坦誠,她看着坐在地上流眼淚的阿歡,自己又歎出一口氣,準備破罐子破摔。
“你隻剩一年,你再找别的大夫替代我一定要快點,至于我和阿歡,看在我為你提供藥方,你教我部分暗器的情況下,不知是否可以相抵過。如果你覺得我昨天去書閣發現了什麼秘密,對你有威脅,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求你放過阿歡,她什麼也不知道,昨夜她也隻是睡覺。”
空氣中沉默一瞬,随即傳來一聲嗤笑。
“即便我剩一年壽命又如何?你入淩雲閣不是為了借助淩雲閣接近八王,進而打入太子和公主那邊,替你父母報仇?”
“公子多心了,我不是趙家的人,也沒有想那麼複雜。”許君安低頭,眼底蔓延酸楚之意。
違反淩雲閣是罪,承認是趙家遺孤是死,橫豎沒個好結果。前者至少還有活着的機會,後者是真的一刀抹死。
被處死,那真可謂回天乏術。報仇什麼的,死掉就都做不到了。
劉弈歌若有所思,沉默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許君安,随後對徐良擺擺手,示意他放過阿歡,又看向許君安道:
“徐良,把她給我拉到柴房裡餓三天。”
阿歡還被堵住嘴,沒法叫喊發聲,但是她剛才聽也能聽出來,是許君安昨夜犯了什麼錯惹到了劉弈歌。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掙紮想要求情的阿歡。
“阿歡不歸淩雲閣管,但你進了我劉家就要守劉家規矩,可以給她吃喝,另派人看管她,别讓府中其他人聽見她生事。”
過了半刻鐘,劉府西廂房又重回平靜。
而另一邊,卓陽山下的趙三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把馬蕭的屍體拽到挖好的坑裡,放在段湘骨灰的旁邊,讓兩人一起安葬。
夜涼如水,林裡偶爾有一兩隻鳥雀飛回巢穴,發出些許聲響,微風悄然而起,吹動了墳前木牌上放的槐花花枝。
趙三盯着兩人的墳站了一會兒後轉身離去。就在他轉身之際,那槐花上停了兩隻花蝴蝶,月光流轉間映照它們翅膀上的紋路透明如薄紗。
下一瞬,槐花被風吹落,驚動那兩隻蝴蝶,不見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