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弈歌在感受到手腕處的力道松下後,聽見許君安笑着一字一句開口道:
“十幾年前,劉家小公子之前生病,醒來後竟然失憶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是警告,許君安在懷疑劉弈歌的身份,畢竟讓自己和阿歡穿上婢女的衣服去掩蓋兩個新人進府,說明劉弈歌本身就是被人盯上的,他的身份不對勁。
這個人的立場,整個淩雲閣的立場,她看不清。所以即便淩雲閣給她線索,她也不一定會信。
相反,許君安這邊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提供給他真的藥,這也是她打算好的。
狡兔尚且有三窟。
“所以你後天帶着淩雲閣兄弟們啟程,而我另外去湖廣的通明山,是也不是?”
許君安心下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機巧翅膀拍打的聲音,很輕微,但是在晚間柴房寂靜環境的襯托下,也難以避免被發覺。
是一隻機巧麻雀,輕巧地落在劉弈歌的掌心。
随即他在鳥的頭頂處和眼睛處撥弄兩三下,下一瞬間,那小雀撲扇翅膀,竟直愣愣落在許君安的肩膀上。
“對,你去通明山,明天……”他頓了頓,遠方忽然響起更夫打更的聲音,接着道:“今天我會确認一些事情,之後如果有需要,可以用小雀聯系。”
許君安點點頭,将小雀收好後看向劉弈歌。
“我今天啟程。”
她想到了什麼,又謹慎地開口:“另外不要告訴阿歡我的去向,吩咐你們府裡照顧她的人,說不用擔心我。”
劉弈歌一聽這話,上下打量她,半笑不笑地諷刺:“雖然你會一些暗器,我也給你火铳,但是你确定沒有阿歡,那在我病逝之前你還活着?”
許君安不樂意了。
她的眼神讓劉弈歌看了後覺得她在說自己傻。
“所以啊,你這小雀給的是時候,萬一我死了它還能給你報告,讓你趁早換個大夫給你找藥。”
許君安說完這話也沒再待在柴房,而轉身出門,收拾自己的行李。劉弈歌見狀也就沒在阻攔。
沒過多久,趙三回到柴房找劉弈歌複命。
“是誰?”
回答劉弈歌的隻有搖頭。
院中槐樹和池中錦鯉一起于長夜沉眠,一個身影背着月光緩緩從柴房轉角走出,站立許久後,東方漸露魚肚白,那身影不知何時又消失在漸濃的晨霧裡。
像是來去無蹤的飛鳥。
在此之前一個時辰,葛府大門。
濃重霧氣中,整條街道隻有門前的燈籠處有些微光亮。葛府側門微微開啟,鑽出兩個人。
其中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不時咳嗽兩聲,昭示他的身體并不是很好。當他雙唇微啟時,明明溫柔如水的聲音,說話的内容卻令人冷徹到骨子裡。
“我原以為葛鴻隻有一個兒子,依你所言……”
替葛鴻送客的家丁此時正和方青一起立在門口,他手上的琉璃燈明明滅滅。
“是,葛雪瑛也是他的親生女兒,隻不過當時葛二爺,也就是現如今不歸家的葛清老爺,娶張氏後他這一支沒有子嗣,葛鴻依照父親的遺願過繼給他弟弟一女,但是當時極不情願的。”
那小厮左右張望了一下,确定四下無人後探頭低聲道:“葛雪瑛被過繼的時候已經五歲了,她心底仍然将葛鴻當做父親,隻不過對張氏,也有心存感激。”
寂靜的夜裡傳來一聲冷笑。
“目前動不了他兒子,先拿他女兒,三日之後帶着她見我。”
那人猶豫一瞬,詢問道:“活的?”
“活的才有意思。”
側門不久後又吱呀一聲關上,像是沒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