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桃子陸陸續續熟了，一連五六日江小回跟着杜松雲往返于市集。白天雖然累些，但夜裡可以和杜大哥在樹下吃着水潭冰鎮過的西瓜，伴着蟲鳴蛙叫觀流螢，江小回覺得滿足極了。

這日清晨，江小回起身見天色陰沉飄着絲絲小雨，便抓緊挖了顆白菜切絲，又舀了碗米糠，去雞舍喂雞。路過桃樹，見樹底下落了幾個桃子摔壞了，順手一起撿了放進雞食盆裡。母雞和小雞一哄而上，一下一下啄食着，有的吃菜葉子，有的吃米糠，有的啄桃子，好不熱鬧，看着看着，江小回就笑了。他從茅草房裡撿了三個雞蛋，還帶着餘溫，握在手心裡有一種踏實的滿足感。之後回柴房開始燒飯。

清晨的山上鳥聲一陣一陣更襯得小院安靜，除了竈内柴火燃燒發出的畢剝聲，隐約可聞遠處傳來的悶悶的雷聲。他一會兒看着竈内跳躍的火焰，一會兒又望向窗外的雨絲，心中略有不安。陰雨天，杜大哥的腿腳該要犯疼了吧？唉——

煮好飯，見天色已亮，江小回洗把手甩甩，去屋裡看人醒了沒。

屏風後頭，杜松雲已經醒來，屈腿坐在床上，微垂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搭在肩頭身後，正一下一下揉着腿。

“杜大哥，你的腿是不是又犯疼了？”江小回擔憂地問道。

“是。外頭是不是下雨了？”杜松雲擡頭望過來。

“下小雨，我看着雲層很厚，等會兒應該會下大雨。”江小回挨着床沿坐下。

“那今日就不下山了，你也好好歇一歇，這幾日累壞了吧？”

“小回不累，桃子都是杜大哥在背，杜大哥才累。”

杜松雲聽他這麼說就笑了，心想這孩子怎麼這麼乖巧。

“小回，你幫我去把拄杖拿過來吧。”說着挪動腿腳要下床。

“杜大哥，我扶着你吧，你靠着我借力比拄杖好使！”江小回挪到身邊，攙住杜松雲的手臂，雙眼瞧着人。

杜松雲覺得可行，便借力慢慢地走路，去柴房隔間洗漱。

由于外頭飄着雨，江小回便把柴房内一張放雜物的小木桌擦了擦，盛好米粥和蛋羹擺上去。飯菜剛出鍋，熱氣騰騰燙得很，他便用蒲扇扇着。杜松雲洗漱完慢慢挪過來挨着人坐在小凳子上，二人開始用飯。

……

雨漸漸變大，江小回撐着油紙傘去雞舍。母雞們很聰明，見雨大了，便帶着小雞們躲進茅草屋裡。江小回把食盆和水盆挪進去，覺着雞群們既然知道躲雨，門也不一定要關，回頭雨停了，它們還能出來轉轉，就這麼辦吧。

出了雞舍去柴房隔間舀水沖腳，将草鞋底下的泥濘沖走，又抖抖腳甩水，心想回頭得再添置一雙備着，近來走的路多，又遇着下雨，腳上的這雙估摸着也要壞了。

“小回——”

“嗯？”

聽到杜松雲喊他，便快快地洗了個手，撐着傘往屋裡去。

“杜大哥，你喊我？”

一腳踏進門，見杜松雲正靠着牆站在窗前，舉着一疊東西在瞧。

“小回，你來下。”杜松雲笑着招手。

“這是什麼？”

“這是春天時我納鞋餘下的一些千層底，你來比下看有沒有合适你的腳的。”

“杜大哥你還會納鞋！”江小回震驚了。

“每年春天雨水多，我腿疼做不了什麼活，但總得找點事情做打發時間，故在多年前曾請三嬸子教我納鞋。如此一來，納好的鞋子可以自己穿，也可以拿去市集上賣，一舉兩得。”

“杜大哥，你好厲害！”江小回佩服極了。

杜松雲笑了，拉過江小回的手，往椅子那走去。

“杜大哥，你别動，我去搬椅子過來，你坐窗前明亮些。”

“也好。”

江小回利索地将靠背椅子搬過來。

“杜大哥你坐。”

話音剛落，江小回自己卻被杜松雲摁在椅子上。

江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