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衆人趕到舜氏大廈旁邊的附屬醫院時,楊甯剛剛蘇醒過來。
害怕别人多想的緣故,舜真沒有出現。她本是讓遙遙前來問候,卻不知道遙遙突然怎麼了,自己悶在房間裡大罵了楊甯八百句不重樣的話,死活就是不出門。
不得已,舜真交代玄烈等人替她問候。
獨立的醫院果然比大樓裡的醫務室要正規、先進得多,一副實打實的高科技樣子。
房間不大,顔色卻很豐富。桌邊擺着一瓶輸入數據就可以任意變換模樣的永生花,隻要一揮手就能招來一面可以任意調整房内一切的調控屏,房間角落長着幾支巨大的嫩綠棕竹,每一節、每片葉子均藏着各類藥品。
大塊的透明窗戶時刻顯現着病人的時間規劃和病情的實時監測,超高級理療床可以随時變出許多機械臂來替病人做常規檢查以及端飯端茶。
楊甯虛弱地半躺在床上正傻樂着,幾人走近了才知道他是在對着面前床延伸出來的一個純透屏幕在看相聲。
“挺有閑情逸緻嘛!”向繁森一屁股坐到那床上,搞得那床連同楊甯一起晃蕩了半天。
“本來就疼得不行,現在還不讓我看節目樂一樂,真的要我死啊!”
楊甯臉上仍然慘白,肩膀處繃帶裹得緊緊的,他不由得歪斜地靠着,樣子滑稽得很。
“楊叔,你還好嗎?”
玄烈一早聽說有這事,着急忙慌就跑去辦公室了,結果裡面沒人,隻有他半死不活的林老師糊裡糊塗在床上吐泡泡。過了吃藥的時間,絲毫不見向繁森和炳燦绯籬的人影。
聯系了一圈,最後向繁森急匆匆串着兩顆獅子頭跑過來說自己忘了。給林瑀喂了藥,見他情況好一些,玄烈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林瑀這事,卻被紀凜燭摁了下來。
“現在情況還不明,說多說少都是麻煩,讓他好好休息吧。”
幾人這才跑了過來。
“哎,我說!”向繁森暴脾氣上來,伸手把那屏幕推得老遠,隻聽到那屏幕裡的人叽叽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倒是自顧自大笑起來。
“你這麼沉得住氣的一個人,讓你搬那惡心玩意兒你都搬了,為什麼他舜停說了幾句屁話你就坐不住了!又不是讓你幹啥!”
楊甯此刻像個犯了錯的小孩,眼神裡惶恐中帶着幾分不服氣,恨不得埋進被子裡不再見人。
“你不想聽我也要說!我可是打聽了啊!壓根不是說你的!他舜停就是扯了兩句潼氏,扯了兩句潼霜!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啊!你說你……你……”
向繁森說着說着突然卡了殼,“不會吧,你……”
“别說了!”
仿佛被戳到軟肋,楊甯當真孩子一般發起脾氣來,“煩不煩啊,關你什麼事!有本事你去搬垃圾、你去喝這酒!”
楊甯的極度反常讓幾人都覺得不對勁,向繁森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開口,自己倒生起悶氣來,跑到一邊看那屏幕上的相聲去了,隻留下玄烈和紀凜燭。
“楊叔,怎麼回事?”玄烈先行開了口。
楊甯仰望着天花闆放空了幾秒後,緩緩把腦袋擺正回來,苦澀地笑了。
他不急着開口,二人沒法急着問。
漸漸的,楊甯眼眶中竟徐徐盈滿了淚水,通紅的眼眶和鼻尖給他的臉帶來了生色。
“好吧……”
楊甯換了個舒服的躺姿。
“我以前說過,我做了一個天大的錯事。”
楊甯将柔和的目光放到二人身上。
“潼霜曾經和舜真一起都在永璃島上過學,你們知道嗎?”
此話一出,衆人皆震驚。
怪不得她和舜真那麼熟。
“後來她回到潼氏去繼承家業。當時我在海外,潼霜發消息告訴我說要攻進永璃島,我拜托她别這樣,再拖一陣,至少等我回去……但她說沒辦法,韶賦修的決定,沒人能左右,于是我開始沒日沒夜地求人乘飛機坐船要回島上。
“那天,舜氏高級實驗室正在加緊研制那枚芯片,外部有名叫藍幕盾的防禦系統扛着,他們攻不進來。
“那盾沒有多厚,即使是在他們各種炮火雷擊狂轟亂炸的情況下。你們沒見過,它……薄得就像一層紗,我隔着它能碰到潼霜的手。我們一年沒見了,我最見不得的就是她流眼淚……”
楊甯再也按耐不住,淚水決堤如海。
“是我,把破解藍幕盾的密鑰給了他們……我是整座永璃島的罪人。”
玄烈原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接受,直到窗戶上顯示楊甯心率一路飙升,伴随着他眼淚沾濕了半片枕頭,他才發現自己沒辦法輕易說出安慰的話。
他看向身旁的紀凜燭。她眼神空洞好似發呆,整張臉又帶着痛苦的糾結。
都怪你。
她會說出這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