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始将堆疊成山的塑料筐子往出搬。楊甯剛上手就覺得古怪,這筐子輕飄飄的,似乎并沒裝什麼東西。
好奇心趨勢他打開看看。
趁盯梢的人去解手,楊甯偷偷掀起筐子的一個角,卻發現裡面有個嚴實的泡沫盒子。他沒有停下,繼續放緩動作,嘗試盡量無聲地撬開它。
或許這又是一個關鍵的信息。
楊甯欣喜地打開泡沫蓋子。
内裡的東西卻險些讓楊甯吐滿了一整個防毒面具。
泡沫箱裡面還有一層塑料袋,可能是怕液體流出。袋内所謂的廢料竟然是分不清是動物還是人類的什麼器官。
有的勉強能認出心肺的形狀,有的直接是被碾碎的狀态。有的顔色還算正常,有的竟像是浸滿毒液,綠色表面布滿紫色的斑點。
随着筐子的傾斜,裡面的液體也跟着來回激蕩。可能是黑紅黑紅的血,也可能是黃棕色的什麼膽汁胃液混合物。
楊甯看不太清,因為這些惡心的東西上沾滿了讓人反胃的半透膜白色黏液。
而楊甯掀開蓋子的動作,也正讓他手套上沾到了這些黏黏糊糊的東西。再配合上腥臭酸澀的怪味,楊甯感覺有些難以呼吸。
看到楊甯的樣子,另外兩個小鬼笑了。他們扣上楊甯面前筐子的蓋子,替他把筐子搬走,隻留下楊甯呆愣愣站在原地。
“這些都是實驗過後的廢料。”一個小鬼告訴楊甯。
“什麼實驗?”
“各種啊,測試細菌啊藥啊毒啊之類的。”
“是人的?還是什麼動物的?”楊甯顫顫地問。
小鬼摘掉手套卸下面具,仰面喝了一大口水,“有嬰兒,有成人。”
“不是有細菌嗎?!就這麼卸下面罩沒問題嗎?!”
“經過處理啦,這些都是廢渣裡的廢渣,就跟你我一樣!哈哈哈哈……”
“嘔!”楊甯又要吐了,“那這些東西,會被送到哪?”
另一小鬼一屁股坐在那些還沒安置的筐子上,摘掉面具掏出手抓餅竟吃了起來。
“有很多去處,比如……市中心的餐館,洗洗幹淨炒熟了應該吃不出來。”
“嘔嘔嘔!”
楊甯再也承受不了,好像胃裡的食物自己活躍起來,拼命地往上沖渴望自由。他趴在牆邊嘔吐起來。
喉嚨發緊,胃裡發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險些令他昏厥,他隻覺眼前一切在旋轉,除了會唱歌的手抓餅,還有手拉手跳舞的腎髒和腸子。
“哈哈哈哈,騙你的……”
小鬼戲谑的笑聲從後方傳來,楊甯這些明白了舜停是在耍他,是要給他顔色看看。
楊甯暗自咒罵了一聲,抹了抹嘴,勉強扶着牆邊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帶好面具手套接着幹起活來。
兩個小鬼見實在沒什麼熱鬧看,冷哼一聲再沒理過楊甯。
後來的一周楊甯幾乎都沒吃過一頓完整的飯,盡管向繁森大發慈悲每頓飯都給可憐的他加了兩個獅子頭,但楊甯始終沒有動筷。
一開始隻要看到碗裡盛的東西就會胃裡翻江倒海,後來勉為其難能接受了,卻也吃不下一口半口,整個人瘦了有好幾斤。
直到一天舜停大發慈悲把他叫出那間令人噩夢叢生的暗室。
“哇,瘦了這麼多!辛苦你了。”
舜停假惺惺地拍打着楊甯的肩膀,殊不知他表示關懷的每一掌,都讓楊甯無比作嘔。
“走吧,咱喝一口去。”
舜停特意尋到一間擁有他們共同回憶的屋子,那是他們頭次來永璃時,舜延給他們安排的一個狹窄逼仄的小雜物室,裡面簡單陳列着兩張單人床。
估計也是從那時候起,舜停就看舜延不順眼。他曾跟父親抱怨這個舜延明顯把他們當外人,父親也谄媚笑着去向舜延求個更好的居所。
舜延隻冷漠地提了一句,“年輕人就是要多吃苦。”
多虧他激發了舜停渴望暴富奪權的決心。于是新大廈重建時,舜停特意留出來這麼點渺小可憐的地方,用來憶苦思甜。
一盞古樸的小台燈下,花生米顆粒同他們剝掉的花生皮混雜在一起,旁邊擺着兩個玻璃小酒盅。舜停吝啬到連一盤肘花都不願意買,卻叫楊甯一定要吃好喝好。
舜停都已經兩杯下肚了,楊甯才勉強飲了半杯。舜停倒也不催,二人就又一茬沒一茬地閑聊。
身後,舜停兩個互不對付的手下安靜地搬起凳子坐在門旁。
舜停對楊甯的防備,是人都看得出來。
“我當初可是一直叫你來,你還偏不,還給我甩臉子,現在知道了吧!”舜停喝了點酒就原形畢露,整個一跋扈嚣張的憤青。
楊甯不語,隻默默點頭。
“唉,實話實說,這一攤子太麻煩了,要是隻有自己人還好,現在搞得什麼政府的人都牽扯進來,我想撤,撤不了了……”
楊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