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弘盯着冒出新綠的草地勾了嘴角，此後就是恒定不變的山川河流橫跨其中，萬水千山的遙遙無期。

北大營上書朝廷，蘇布道人手告急，求另選賢才任蘇布道權知州一職，輔以行政。沈亦明破司南火藥一案有大功，念其熟稔北疆諸事，調為權知州一職，從四品。

沈亦明入北疆，先行頒布蘇布道四律，上賞之，後數十年增減成十二律，通行北疆全域，西涼互市由此貫通。當然，這都是後話。

但沈亦明确實按住了劉雲舟再三往北疆求援的步子，西涼抛出和談信号，京中派使者入蘇布道，有意要于蘇布道進行和談。

扶峰雲在蘇布道回來之後一反常态的沉默，明顯消沉了些許日子。肖雅離開北疆，扶岩松知道當夜扶峰雲自蘇布道回西涼，也能猜到蘇布道的始終，終是歎了口氣，沒再多管。

反倒是呼延紮西放棄了部族首領一任，将位置轉交給扶岩松後，扶峰雲多了些反應。他開始不竭餘力地拉攏其他小部族，把趙聞朝和顧一弘的想法說給父親聽，說給其餘部族長老聽，說給每一個小氏族的首領聽。

扶峰雲是扶氏少主，他的拉攏一定是得到首領允許的，不少搖擺的小氏族見狀紛紛轉向，帶着他們的長老重新起了掂量。

像是忽而中了什麼邪一樣，把前些日子少說的話都補回來一樣，瘋狂地去促成和談的進行。

隻是他母親常用擔心的神色看着每日啞着嗓子回來，累得倒頭就能睡着的兒子。

“讓他去吧。”扶岩松按了按妻子的手：“他若不能做這些事會更難受。況且，這樣的日子維持不了多久了。”

扶岩松是贊同與大梁和談一事，但當時趙聞朝之提出了草案，後又離開北疆，毫厘必争的那些細節沒有确定下來，扶岩松不敢輕易答應，況且那時，他也做不了整個十四部的主。

但是現下情況是不一樣了……

“諸位舉手表決于蘇布道和談并開放互市一事。”扶岩松坐在主位之上，他還是環視了一下四周，各部族長老紛紛舉手表決。甚至連胡木都哂笑着半舉起了手，但呼延紮西一動未動。

扶峰雲坐在扶岩松身後側面，不滿地瞪視着呼延紮西，小聲嘀咕了句：“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麼出淤泥不染。”

“既然如此，表決……”

“諸位，”呼延紮西眯着眼站了起來，打斷了表決結果的宣告：“先祖逐水草而居越過茫茫大漠定居此地，百年來未曾臣服過任何霸權。西涼十四部團結至今，草原通行的規則不是屈服，是‘自由’。今日我們臣服于梁，或許能換開互市，但梁明顯是忘恩負義、得寸進尺之輩，先前先衛亡國，依照約定，西南草地豐沃之處應當全部歸于十四部，如今我們卻隻得到荒蕪的沙漠。”

“今日表決結果已經不會因為我一人而動搖，但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昂起頭，像是決意要代表十四部最後的榮光。“我的部族将脫離十四部，所有願意聽我号令的族人從今起與諸位決裂，我将代表十四部，戰鬥到最後。”

呼延紮西的離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帶走了部族的士兵和糧草，留下了部族其餘百姓。

而十四部決議要與梁和談，蘇布道和談一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總有點不太好的感覺。”穆子期盯着蘇布道的巡防圖對着一旁的衛年說。

顧一弘和穆子期受命作為副手協助衛年保證和談期間蘇布道的布防。

“呼延紮西的離開确實讓人不安，此時敵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隻能事事多加小心些。”顧一弘歎了口氣。褚夏和李玉此時繼續協助疾風三營時疫後續的控制，怕天氣回暖疫病再次擡頭，不少人手都被調派過去強制管理。此次和他前來蘇布道的隻有青鳥及手下的将士。

“所幸京城使者和城内官員已經操持好和談的典禮細節，我們所需做的就是盯好蘇布道的安防。萬萬保佑此次和談别出什麼差錯了。”衛年從穆子期手中結果那張圖紙，似乎疲累也被即将迎來的曙光掃去。

江南道，趙聞朝閉府不出五日後，終于在朝中等到了上書的奏折。

安王殿下撚着從京城抄送過來的名單，比對着顧安蓮口述給他，後又由韶春繪制出的“江南官圖”，雖然安王殿下把這張圖稱為“江南族譜”，但總體意思便是這樣。

“牽一發而動全身啊。”安王殿下笑着說，“火藥之事在明面上已經不能查出來更多了，是時候該打一打草了。”趙聞朝在軟榻上抻了個懶腰，起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說起來，我給明然的信快要寄到了吧。”

“是了，從京中出發之時就寄了，雖然現下用不上最快的信使，但此時也該到了。”旺福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