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嶺腳步微頓,回過身來。
這次他下山并未穿雲靈山的服飾,而是随意找了件不起眼的白衣穿上,若是有人仔細看,還能瞧見他衣服内露出的喪服,如此打扮,在城中并不顯眼。
公儀嶺追問道:“你何時見過我?”
小販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才肯定道:“就是一個月前,那時候你還穿的是紅衣服呢,在城中呆了好幾日,沿路問了不少攤販,似乎是問從前傀儡的事情。”
是公儀岚。
公儀嶺沉默片刻,輕輕點頭:“是我,您的記性不錯。”
小販自豪道:“那是當然,您當時在我這兒買了不少燈,說是您弟弟喜歡,要在家中過節的時候挂上,添些氣氛。”
公儀嶺一愣,想起自己從前在紫陽宗好像是随口說過這話,沒想到大哥竟然記住了。
小販見他出神,以為他是又想到了自己弟弟,喃喃自語道:“不過,我覺得您還是不戴面具的時候好看些,難道是最近城中有什麼活動,需得戴面具嗎?……”
公儀嶺失笑,随手提起他攤上的一盞走馬燈,給了小販幾個銅闆,道:“這個我要了,多謝。”
小販高興道:“您太客氣了。”
依照公儀岚紙上寫的,他當時懷疑的是醉春風那邊有問題,否則公儀嶺與尹鴻宣如何會在長樂坊巧合相遇,恐怕在公儀嶺初次入宣安城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但是,公儀嶺當時會在醉春風和尹鴻宣遇上,也是因為莺兒的緣故。公儀嶺并不覺得莺兒會算計他們,覺得她大概也是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隻是自己并不知道罷了。
公儀嶺不知道大哥有沒有找到莺兒,但他這一趟,看樣子是應該去見她一面的。于是他提着燈朝着東市走,打算再去霁月茶樓看一看。
夜間的茶樓也熱鬧如舊,裡面的台子并沒有上演什麼戲碼,僅有一位輕紗掩面的姑娘在上面彈着琵琶。
公儀嶺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壺茶,凝眸望了台上姑娘一會兒,覺得莺兒看起來比從前長高了些,想必這茶樓老闆應該待她不錯。
他揮手召來茶樓小厮,問道:“台上姑娘何時有空?我有事見她。”
茶樓小厮為難道:“莺兒姑娘的規矩,是向來不見客的。”
公儀嶺取出小塊銀子,放在桌上,對他道:“你告訴她,我姓公儀。”
他這個姓并不常見,莺兒聽到的話,自然明白。
茶樓小厮接了銀錢,喜不自勝,但還是提醒了一句:“公子,我幫你把話帶到,見不見可是莺兒姑娘的事情。”
公儀嶺道:“她不見的話,我也不會怪你。”
茶樓小厮走後,公儀嶺靜靜地坐在茶桌上喝茶,看着莺兒彈完了一曲下去,沒過多久,茶樓小厮就過來将他請上了二樓。
公儀嶺也沒想到,幾個月不見,莺兒竟然在這裡過得有模有樣的,已經在茶樓住下了。小厮推開她的房門,往裡面道了一聲:“莺兒姑娘,有客到了。”
珠簾内傳來一道女聲:“好,我知道了,您先下去吧。”
公儀嶺打量了下她的住處,小是小了些,不過很是幹淨整潔,也很雅緻。
莺兒一開始以為他是從前的仙人哥哥,等到見到人了,面上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就反應過來,對他行了一禮:“公儀宗主。”
看樣子,大哥之前也找過她了。
公儀嶺在茶桌前坐下,為兩人倒了茶水,不動聲色道:“不必多禮,坐吧。”
莺兒雖不解他為何再度前來,但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聲道:“公儀宗主,不知仙人哥哥他,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