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是這樣的小細節,公儀嶺也免不得在心裡感慨一番:齊元白到底也是當了宗主的人,有些地方的确是變得靠譜起來了,不會再給他們太微山丢了面子。
這個念頭在公儀嶺腦海中僅僅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疑惑。
信口是拆過的,定然是承悅先行打開看過。既然他把太微山的信箋放在桌案右邊,想必肯定是有原因的。公儀嶺會疑惑,是沒想到這封信究竟是什麼樣的内容,才會如此。
太微山與青花谷一南一北,相隔甚遠,妖毒并未蔓延到那邊。如此,也就不可能是因為太微山也需要解藥,才讓齊元白特意寫一封信來。
不過,等他打開那張薄如蟬翼的宣紙,看完了最上面一行端正的字迹後,就恍然大悟了。
是清明快到了。
從落款上的時間看,這封信是齊元白在十日之前寫的,那個時候,公儀嶺尚且還在青花谷中,大概是齊元白記挂着這件事情,想提前跟他打聲招呼,所以才在月中就傳來了這封信。
公儀嶺歎了口氣。
那場大戰中,太微山也折損了不少弟子,齊元白的親妹妹齊清鸢又命喪戰場,清明節不光對自己來說重要,對齊元白也同樣重要,在清明當日過來祭奠‘公儀嶺’的話,未免不妥。
齊元白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卻還是提出要過來一趟,這讓公儀嶺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讓他過來一趟,隻能先繼續看下去。
不出公儀嶺所料,他所擔心的事情,齊元白心裡也跟明鏡似的。
他在信的最末尾留下了一句話,讓公儀嶺看完便安心了下來。
“岚兄,我已安排好太微山内的一切,你不必擔心。”
齊元白能來,這對公儀嶺來說是好事一樁。為了掩人耳目,他到現在也沒能問齊元白有關于地契字迹的事情,這次趁着清明祭奠故人之時,他也能借機問上一問。
他提筆給齊元白回完信,又處理了一刻鐘的公文。午時三刻的時候,承悅一分不差地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
公儀嶺忙得頭也沒擡,隻是草草說了一句。
他知道承悅是來送午後的文書,也正好與承悅說一聲太微山的信函的事情。
承悅走路很快,步子也輕,故而公儀嶺說了一句以後,也沒有察覺承悅是什麼時候走到桌案前面的。
直到承悅的視線落在左邊的黑色信函,開口問了一句:“宗主已經看過太微山的信函了?”公儀嶺才反應過來。
他道:“嗯,看過了,已經回信給他了。”
“那宗主的意思是……”
看承悅欲言又止的樣子,公儀嶺就知他肯定跟自己想到了一塊去,于是擡起頭認真道:“這也是齊宗主的一番心意,他和阿嶺從小交好,想要來看他是人之常情,我自然沒有理由回絕他。至于太微山那邊,想必齊宗主肯定會安排妥當,不會做出讓弟子們失望的事情。”
承悅立刻明白了,點頭應下:“如此便好。宗主,依我看,齊宗主能來也是一個好消息,這樣的話,我們也好商議一下,再問問關于地契上僞造阿嶺簽名的事情。”
“那是自然。”
公儀嶺回答完,剛要低下頭繼續批閱公文,卻忽然想起了什麼,目光移向承悅空空如也的手,詫異道:“今日怎麼沒拿下午的文書過來?”
承悅道:“最近大家都在處理妖毒之事,其他的事情便少了很多。今日午後,原先應當是先安排弟子們的修習的。”
公儀嶺一愣,随即也明白過來。
這妖毒來得突然,肯定是打亂了承悅的部分計劃,加上弟子們也都還沒完全恢複,現在就重新開始修習的話,實有不妥。
不過,又沒有公文,又不用安排修習之事的話,那承悅過來就該是有其他事情才對。
“那你特意前來,可是有别的要緊之事?”
承悅不緊不慢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罐子放在桌案上。
“是有要緊的事情。”
承悅沒跟他打啞謎,直接當着他的面将蓋子打開了。幾乎在打開蓋子的那一刻,公儀嶺就聞到了裡面散發出來的清香。
是茶。
公儀嶺一個激靈,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承悅也在這時輕聲道:“宗主,您此前親手種下的茶,已經可以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