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公儀嶺也終于從烏篷内扣住了齊元白的手,硬生生将他拽出了即将碎裂的小船,在船舷處用力一蹬,融入了水流之中。
随後,兩人被這漩渦中的水流卷着,來回打了十幾個滾,跟湖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木頭水草一起吸入了漩渦内。
若是普通的水便也罷了,偏偏這瀛湖的水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宛如道道水刃瘋狂地切割着被吸入漩渦的每一樣東西。公儀嶺和齊元白周身的護體仙障自行展開,這才免受了千刀萬剮之苦。
保命當頭,兩人哪裡還顧得上這仙障出來以後,會不會讓那水鬼意識到哪裡不對。也幸虧公儀嶺動作夠快,在那一瞬間拽住了齊元白的胳膊,這才沒讓兩人在一片亂流中失散。公儀嶺死死咬着下唇,奮力在水中控制着身形,被水流推搡着朝水底極速前進。
也不知道兩個人在水中行進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大片幽光,
相比起湖面的波濤洶湧,這湖底簡直可以用安甯寂靜來形容。
稍走近些,公儀嶺也看清楚了,剛才瞧見的那一大片幽光,是面前這一座水府門口的排排鬼火燈籠。
齊元白走到他身旁,望着眼前這座陰氣森森、處處透露着詭異的建築,沉聲道:“想必,這就是那瀛湖水神的住處了,居然……真的有這個地方。”
公儀嶺緊緊盯着這扇大門,忽然道:“齊兄,你看這門,是不是朝北開的?”
齊元白在人間擺攤之時,也時常接點給人看房屋風水的活兒,對家宅這方面的造詣頗深,稍微看了兩眼,就道:“不錯,這一整座水府,都是坐南朝北建起的,我所知的,也就隻有專門放屍體、給鬼魂住的陰宅才會這樣。”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要是他們猜得沒錯的話,這玩意本身就是鬼魂傀儡之類的東西,要是住在個陽宅裡才奇怪。
隻可惜那掌燈女鬼現在也不知去哪裡了,沒人能給他們引個路。
見公儀嶺猶豫,齊元白卻毫不遲疑過去推門了:“沒人帶路也好,省得還得裝模作樣,我現在可沒心思陪它們演戲。方才那掌燈女鬼也說了,他們家主人這會兒不在府中,真是天賜良機。”
公儀嶺聽完,也覺得齊元白說的有理。趁他還沒回來,先把這水府翻個底朝天再說,沒準真能在此處找到禦魔幡。
門打開後,公儀嶺本以為裡面的氣味也會和瀛湖湖水一樣難聞刺鼻,卻沒想到推門便聞到了一陣異香撲鼻,說是女子閨房中帶有的淡淡芳香也不為過。
齊元白也是訝異,但也隻是微微皺眉,沒說什麼。
兩個人在前院走了許久也沒抵達正堂,這才發現,這水府竟是一座巨大的宅子,模樣和堯都城大戶人家的家宅差不多,就連裡面的擺設,也都是按普通百姓的習慣來擺放,唯一的區别是,裡面所有家具和擺件,全都價值不菲,公儀嶺甚至還在裡面看見了一副名畫的真迹。
公儀嶺啞然道:“……這瀛湖水鬼,竟然這麼富有?”
齊元白指尖觸碰過那大堂擺着的瓷器花瓶,道:“的确,這種顔色的瓷,民間的能工巧匠恐怕得燒上幾千個才能燒出來這麼一個吧。”
又是四下轉悠了一圈,細細看過了大堂内的所有東西。公儀嶺企圖找出一樣普通的,未果。
不過,這樣看完,兩人也赫然發現,大堂之内的所有擺設,也都放在了完全相反的位置,這是一座徹徹底底的陰宅。
如果這陰宅是完全沉沒在水中的,公儀嶺也不會像現在覺得奇怪了。
然而,稍稍擡頭細看,就知這座陰宅被完全籠罩在結界之内,隔絕了瀛湖所有湖水,宛如另一方天地。
公儀嶺飛速掃視了一番周圍,又側耳細細聽了一會兒,目光所及之處,沒有疑似的機關,也沒有女子的叫喊聲。
“……既然這邊有空氣能夠正常呼吸,那十七位姑娘也許還活着?”公儀嶺猜測道。
齊元白面上凝重不減,甚至臉色看起來比一開始還要難看:“難說,這偌大的住處死氣沉沉,沒一點聲音,要是她們還活着的話,多少也該有點說話聲才對。”
公儀嶺心中雖然不願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可還是免不了擔心起來。
他一咬牙,道:“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先把整個宅子搜一遍再說,十七條人命,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齊元白道:“既是娶親,那我們應該先從後院内宅開始搜起,或許這些姑娘們,都被安置在他的寝房内。”
公儀嶺一聽有道理,當即道:“走!”
齊元白混迹民間這麼久,對各種宅子的構造摸得門清兒,擡手指了個方向,輕聲道:“走這邊。”
跟着齊元白彎彎繞繞地走了許久,就算是公儀嶺也看出來這邊的布局有多麼奇怪了,畢竟,不會有正常宅子設下這麼多曲折的路,也不會有院子的台階隻修了一截便攔腰折斷。
這樣的宅子,分明沒打算給活人留下一段能走的路。
也虧得他們兩個人不是常人,這才能一路如履平地貼地狂奔,視陰宅中各種各樣的咒術和布局為無物。
不過,這陰宅雖大,但内院寝房卻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