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喝了小半碗粥，放下勺子。

“怎麼，粥很難吃？”顧希宵瞪着他。

“不，挺好的。”

顧希宵想也不想端過粥碗就是一大口：“啧，有點鹹……”他餘光瞄到肥雞正打開那碗雞蛋羹，長臂一伸劈手奪過：“你吃這個。”

肥雞眼睜睜看着嘴邊的雞蛋羹飛了，敢怒不敢言。

“啊不用了，我吃飽了。”

顧希宵腦内了下面前這人的身高體重，表情愈加堅定：“沒胃口啊？那也得多吃點，如果這些不合胃口，我可以叫外賣，哦外賣就是送餐到家，你想吃什麼，盡管開口？”

“真不用……好吧，還是剛才的粥吧。”

“不好意思啊魚片粥被我喝了，我以為你不要了。就這個雞蛋羹吧。你大病初愈，現在是最需要補充蛋白質的時候。”

“……好。”

見李蓮花聽話地接過雞蛋羹，顧大保姆心情指數回升少許，于是他撓了撓下巴決定開始：

“敢問李大俠，你那邊是什麼朝代？你是哪裡人？家裡可還有什麼親人？”

“顧科，你叫我李蓮花就行了。我是大熙朝子民，蓮花山蓮花鎮蓮花村人，幼時父母早逝，上面有一個哥哥，早年間也亡故了。”

“哦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顧希宵沒什麼誠意地道歉。

“無妨，他們沒的時候我尚不知事，所以沒什麼記憶。倒是顧科，你這麼會照顧人，家中想必是人丁昌盛，兒女繞膝吧。”

苦哈哈正在喝甜豆花的肥雞聞言大笑：“嘿嘿嘿，這你就猜錯咯，顧科呀可是我們聯絡科有名的鑽石王老五，就是單身狗……那個貴族，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名副其實的頂梁柱啊，诶喲！”

顧希宵縮回行兇的爪子狠狠瞪着肥雞：“吃飽了是吧，讓你跟善後科打聽報案的事，有眉目了？”

“在在在查了啊，不說6樓這些醫護，單說前期參與搶救，從首診醫師到icu到相關醫技部門，總之有機會看到花花身上傷痕的人，上上下下有十幾個，誰都有可能報案啊。”

“公安那邊怎麼說？市局和靈犀不是一向挺有默契的，今天這個徐天一是怎麼回事？”

“市場部回消息說徐隊是外省剛調來的，不熟悉情況，分局的劉處已把他摁住了，讓我們不用再管。顧科，按說醫護發現可疑報警也屬于常規操作了，您這麼在意，是有什麼不對麼？”

“我就是有些奇怪，他進醫院也有兩個禮拜了，不早不晚，人一醒第二天就上門取證，還挑這麼一大早，總覺得有些做作。”說到這裡顧希宵一撫掌：“對了李蓮花，我進門之前，警察在病房裡做了什麼？我知道你全程醒着。”

李蓮花頓時一口雞蛋卡嗓子眼裡，捂嘴咳了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說:

“先是翻了翻櫃子，之後在我身上扒拉了一會兒……他們對我胸口那處傷挺感興趣的，好像用尺子比了半天，然後說要拍照記錄，拿出了那個……手機？我覺得不大合适，就起來阻止了一下。”

“阻止？李大俠身手不錯啊，昨天還起不了身，今天一人就阻止了三個刑警，啧啧，着實厲害。”

“沒有沒有，兩個刑警還有一個是法醫。他們根本不敢碰我這個病人，真要動手的話，我又怎麼可能是刑警的對手嘛。”李蓮花連連擺手，卻引得顧希宵心間竄上一股邪火。

“你不用謙虛啊，十一年前那場海戰以一敵百，還能死裡逃生。我猜即便在你的元世界，也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

“誇張了誇張了啊，哪有一百，系統記錄裡肯定沒有一百這個詞吧，我也就嘴瓢逗一下他們。不瞞你說啊，真正動手傷我的隻有一個而已，就這樣我還吃了大虧呐。”

李蓮花笑容淺淡，語調卻忽然轉寒：“不過呢我也确實挺該死的，怪隻怪年少時一意孤行，做事不計後果，當真害人不淺……”

莫名幾句聽得顧希宵汗毛炸起毫無防備，他搞不懂這嘴上身上沒半句實話的家夥又要唱哪出，下意識就嗆道：”過了啊李大俠，虛以委蛇那一套，不适合你我。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但别給我演。”

話一出口顧希宵又有點悔，過了的那個好像是自己才對。然狠話既已放出，丢什麼也不能丢氣場的顧大少隻得繼續：”我要提醒你，最後需要完成任務回去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瞞我騙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哦，那冒昧問一下，以前那些沒回去的元神，後來怎樣了？”李蓮花像是沒聽懂顧大少的出言不遜，始終笑得一片春和景明。

肥雞眼見兩人之間氣氛詭異，忙插入救火：“是這樣的花花，元神離體太久容易産生不适，一些較弱的就衰退消散了；躁郁難解爆了熵量的那些，八成會異化為不良元神，那就隻能找外勤科料理了；還有不少人能适應這個世界，和四區凡人和平共處，我們靈犀呢，會接納一些加入集團，剩下的也會妥善安置。哦對了，我們還會派專人定時回訪，了解他們的需求并提供幫助。”

顧希宵一路目不轉睛盯着李蓮花，見他聽得無比認真，兩眼一咪又開了腔：

“說到消散異化，李大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你是系統幾十年來撈的第一個活人，和我們大四區又同屬物理系，乍一看呢和我等凡人沒啥區别。隻要你循規蹈矩，少幹坑蒙拐騙之類的缺德事，我相信你一定能适應良好。反之麼，你這麼聰明，就不用我細說了啊。”

夾槍帶棒一頓輸出聽得肥雞目瞪口呆汗如雨下，倒是李蓮花完全不受影響，依然笑吟吟坐在那裡舀他的雞蛋羹。顧希宵頓時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得勁兒。

“等會兒你有幾項專向檢查，肥雞會陪着你做，我有點事先走一步，有機會再聊吧。”

顧大少說罷揮了揮手，拔腿就走。

肥雞完全不懂這活爹又犯了哪門子抽，隻得苦一張臉打圓場：“花花，咱顧科這個人就是面冷心熱，他平時也不這樣，今天許是吃了什麼槍藥，呃你千萬别往心裡去……”

“啊，沒事。應是我剛才不小心招惹了他。其實他也沒說錯什麼，都是金玉良言呢。”李蓮花咽下最後一口雞蛋羹，不緊不慢道，“陸兄，系統究竟收錄了我哪些信息？方便告訴我嗎？”

三日後，靈犀集團中央大廈23層辦公室茶台邊，九爺剛泡好一壺茶，徐徐将茶湯傾在分茶器中，又提起剛燒開的水壺，用茶夾取過兩隻品茗杯。

“我聽嚴海說你要換單，放棄現在的目标元神，理由？”九爺一邊燙杯一邊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