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躲。”許燃坦然對上他的目光。
她眼眸瑩亮,頭發絲微微淩亂,有幾絲沾到了嘴唇,莫名有種說不出的純美柔媚。
落在手腕上的力道不算很重,許燃掙了下,竟然沒掙開。
沈夏深的喉結無意識輕滾了下,松開她的手腕。
“不躲。”
許燃坐直起來,重新拿棉簽沾了碘伏。
她沒做過這種事,從小有點小磕小碰都是家庭醫生上門處理。
現在她學着家庭醫生的樣子,小心地給沈夏深的傷口消完毒,又換了根棉簽,細細地塗上一層藥膏。
整個過程動作輕柔細緻,竟像在刻畫一幅精美畫作的細節。
這回沈夏深也相當配合,半垂着眼,全程一動沒動,安靜得像藝術雕像。
塗完藥,兩人繼續往沈夏深停車的地方走。
走到車附近,沈夏深見這條街上路旁沒有别的車,停下來問:“你車呢?”
許燃聳了下肩:“打車來的。”
說到這個,她才想起自己是過來打包宵夜的。
擡眼往面館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已經熄燈打烊。
不過經過這一鬧,她現在也沒有餓的感覺。
沈夏深看她這個樣子,顯然想坐他的車回去。
沈夏深沒說什麼,掏出車鑰匙,理所當然地往她懷裡一扔。
“你開車。”
許燃條件反射伸手接住鑰匙,怔愣片刻。
直到沈夏深打開副駕駛車門,她才開口說:“我……沒有駕照。”
“……”
說起來,許燃高中畢業就出國留學,回來到現在也就半年多,沒有駕照也很正常。
沒等沈夏深說話,許燃走過去,将鑰匙塞進他手裡,半點不跟他客氣地坐進開着車門的副駕。
坐好後,對他微微一笑,笑得無比明豔嬌俏,故作禮貌道:“那就麻煩沈司機了。”
什麼?
沈司機?
沈夏深這輩子還沒給誰當過司機。
“你給我下來。”
許燃一把抓過安全帶扣上,俏皮地用他說過的話回他。
“太晚回去的話,徐女士會說的哦。”
“……”
冬夜街頭寂靜,昏黃的路燈映照着筆直寬闊的街道,落下一地斑駁的光影。
靜默片刻。
見沈夏深不上車,許燃隻好使出殺手锏:“這個時間點,你要是把我丢這,讓露姨知道……”
“托你的福,”沈夏深打斷她,“徐女士現在根本不搭理我。”
沈夏深沒有誇大其詞,徐露這幾天對他的态度确實冷淡到了極點。
說他在娛樂圈越學越壞,竟然對她耍這種心機。
本來他想着,徐女士眼光那麼高,給他物色結婚對象哪有那麼容易,拒絕一個她估計得找個大半年,另外大半年他又在劇組裡。
一來二去,一年最多相個一兩次,搪塞過去完全不是問題。
如今被許燃一攪和,計劃直接夭折。
他原本岌岌可危的信用,也跟着一起破産。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罪魁禍首不但毫無悔意,還揚起笑臉沖他說了聲:“不用謝。”
知道他不會真的趕她下車,有恃無恐地公然挑釁。
沈夏深盯着那張明媚笑靥看了幾秒,忽地低下眼,很輕地笑了下。
“你就這麼對待你救命恩人?”
語氣不可名狀,帶了幾分涼意,像在指責她沒良心。
許燃:“……”
救命恩人都搬出來了。
意料之内的道德綁架如期而至。
許燃并不想認,讷讷道:“又不是我讓你救的。”
“那是不是我救了你?”
沈夏深用一臉“事實擺在眼前,我看你怎麼賴賬”的表情看着她。
“……”
許燃一時語塞。
默了兩秒。
“那個。”許燃拿起剛被她放到擋風玻璃前的劇本,堂而皇之地轉移話題,“你要進組了?”
沈夏深彎下腰對着後視鏡,看了看自己的臉,歎息一聲:“我臉現在這樣,恐怕沒有劇組會收。”
聽見這話,許燃表情瞬間凝固。
換個話題,結果把自己換進坑裡去了。
還是個巨坑。
正想再換個話題,又聽見沈夏深略故作傷心地補刀:“要是留疤,以後可能連戲都拍不了了。”
“……”
哪有那麼誇張。
藥師說好好上藥,留疤的可能性極小。
再說,就算真留了疤,也不會演不了戲吧。
頂多就是戲路比較受限。
“臉不是最重要,”許燃幹脆順着他的話安慰道,“重要的是你的演技,即使你留疤破相了,你還是可以當一個演技很好的——。”
講到這裡,她一下卡住。
頓了幾秒,思緒亂飄。
腦海中忽地閃過今晚遇到的那幾個男人。
許燃嘴比腦子快地補上兩字:“——流氓。”
話脫口的瞬間,許燃抿了下唇。
完了,這下徹底把沈夏深給得罪了。
許燃沒去看他的表情,隻感覺落在身上的目光有如實質,帶着審視意味。
許燃心裡有點發虛,将劇本放回擋風玻璃前,找補了句:“我是想說你演技好,演什麼都沒問題,哪怕是地痞流氓這樣的反派角色。”
“你見過這麼帥的地痞流氓?”
“……沒。”知道你帥行了吧。
沈夏深又問:“你看過我演的電影?”
“看過…吧。”許燃昧着良心吹棒道,“你演技好是公認的啊。”
“是嗎?”沈夏深嘴角浮出一絲淺淡笑意。
是許燃所熟悉的,帶了點嘲諷意味的笑。
以為他下一秒就會冷血無情地拆穿她。
沒想到。
他慢條斯理地說:“繼續。”
許燃沒反應過來,一臉迷茫:“什麼?”
沈夏深言簡意赅:“誇。”
“……”
真是低估了這人不要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