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刺繡的空間是兩個打通,中間用屏風隔斷的房間,一間是給來這裡學習手藝的學徒準備,另一間是聞烽自用的。
學徒的房間能容納十人左右,現在幾乎滿員,許燃一行人來的時候坐不下,所以聞烽讓出自己的房間給她們用。
新棚架的主人正坐在那裡,神情專注地聽聞烽傳授蘇繡的知識。
他穿着純黑色的連帽衛衣,版型略顯寬松,可他肩膀夠寬,衣服在他身上顯得随性又松馳感。
眉眼鼻梁的輪廓被光線勾勒得清晰鋒利,皮膚冷白,眼睫在眼睑下方落下的陰影晃晃蕩蕩,像被風吹過的松針,有股說不出的少年氣。
許燃走到棚架旁,他似乎察覺到有人過來,撩起眼皮看向她,明亮的光線在他眼裡映出一片亮色。
“早啊。”沈夏深打招呼,聲音輕快。
不知他抽的哪門子風,對她這麼熱情。
許燃回了聲“早”,腔調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冷也不熱,就像對不熟的同事。
随後,她對上聞烽的視線,順口打了聲招呼:“聞老師早。”
聞烽沖她溫和一笑:“早,我們算是互相學習,叫我聞烽就好。”
聞烽是斯文俊朗的長相,氣質儒雅溫潤,一笑起來嘴唇兩邊有漂亮的括弧,鼻梁上那副細黑邊眼鏡,更給他的氣質添了一份書生氣。
跟沈夏深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聞老師謙虛啦。”許燃勾起唇角,淺淺一笑,笑容甜美動人。
見她還是沒有改口,聞烽也不勉強,問她吃過早餐沒有。
“吃過啦。”許燃說。
沈夏深看她盈滿笑意的眉眼,暗哂一聲,側過頭對聞烽說:“我們剛剛講到哪了?”
“說到這個蘇繡用的底布,最常用到的是混紡鍛,這種材料結合了各種纖維的特點,比較适合新手用來練習……”
許燃看沈夏深聽講的模樣,像極了溫良恭儉的三好學生,邊聽還邊做筆記,就是額前的碎發略長,微微遮擋到眉眼。
許燃看出他理過發,頭發卻始終保持着這個長度,估計是角色需要,演員不能随便改變發型和發色。
“你不嫌頭發遮眼睛嗎?”許燃看得難受,等聞烽講完課離開,她忍不住問了句。
沈夏深平時走機場出個門恨不得把整張臉蒙起來,這種程度的遮擋對他來說,壓根不算什麼。
“造型,懂不?”他說。
語氣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極其不要臉。
許燃:“……”
就他這身衣服和頭發,跟造型有半毛錢關系?全靠臉和身材撐着,換别人身上不知多災難。
“你幹嘛坐我旁邊?”
上學時,兩個人讀的是同一年級,同過班,卻從來沒有同桌過。
也不能說沒有。
就是上學第一天,不明情況的老師安排他倆成同桌,結果上課時間,兩人一言不合掐了起來,沈夏深動口,許燃說不過他,扯他領子要打他。
逼得老師不得不中斷課堂,給他倆調了位置。
這間屋子這麼大空間,有的是地方多擺一個繃架,他哪裡不坐,偏要坐她旁邊。
按理說,他這種沒有任何基礎的,應該去學徒那間才對,憑什麼跟她坐一間,她這邊可都是來進修技藝的,跟他不在一個級别。
“聞烽老師安排的。”
其實劇組給沈夏深安排了一對一教學,為了讓他不受打擾,繡坊專門收拾出了一個房間給他用。他嫌麻煩,又正好遇到許燃,幹脆把上課地點改成了這裡。
還美其名曰:不耽誤聞烽指導别的學生。
許燃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靜了幾秒,又聽見沈夏深慢條斯理地補上一句:“還有,我這人認生。”
許燃聽了想罵人,他這臉皮厚得都可以捐給國家研究新型防彈材料了,還認生。
“你要認生,那我就有自閉症。”
沈夏深這次演的角色确實患有自閉症,來這之前他一直在自閉症機構做功課,接觸了好些自閉症患者,心裡感受頗多,一時開不得這類玩笑。
他換了個話題:“什麼時候把我從微信黑名單裡放出來?”
他不說,許燃都忘了還有這茬。
“看你表現咯。”
沈夏深側頭看她,碎發之下的桃花瞳又深又亮,如同夜晚撒滿星光的海面。
“你想讓我怎麼表現?”
他說話的語氣勾着點似是而非的戲谑,整個人像在往外放着勾子。
許燃怔了瞬,他大概就是這樣将廣大無知少女迷得暈頭轉向的。
她可不一樣,她才不會被美色所惑。
随後,她想起另一件事:“把我喝醉的視頻删了。”
沈夏深彎起唇角很輕地笑了下:“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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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許燃洗漱完,穿着絲質睡衣半躺在床上,柔順的頭發如雲瀑般鋪在酒店的白色枕頭上。
她和律師聊完告謠進度,思考再三,決定大發慈悲地将沈夏深移出黑名單。
下午她問為什麼不行。
沈夏深賣關子,說加回來就告訴她。
許三歲:「現在可以說了吧。」
沒過多久,微信裡響起提示音。
沈狗:「沒為什麼,純粹不想删【微笑】」
許燃看着那個微笑的表情,手裡的拳頭都握緊了。她早該預料到的,這人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才見鬼。
不到兩秒,他發來一個鍊接,标題赫然寫着:全球百大最帥面孔新鮮出爐,第一名竟然是他!
标題黨!
許燃看都不想看,退出來的時候不小心點了進去。
不用往下劃就看到上面的加粗加大的黑字:全球百大最帥面孔排行,沈夏深排名第一。
許燃極度無語,這混賬玩意讓她加回來怕不是為了這個吧。
下一秒,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沈狗:「是誰需要提高審美?」
許燃:“……”
就不該把他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