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燃隻當這是沈夏深拒絕人的一種說法,彎了下唇:“可能是朋友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可得好好問問他了。”格瑞絲意有所指,朝沈夏深眨了眨眼睛,“我得去喝一杯啦,拜!”
格瑞絲潇灑走人,留下兩人面面相觑。
相對無言片刻,許燃率先開口問:“要去慶功酒會麼?”
今天她是主角,肯定不會缺席。
而沈夏深本身不愛湊這種熱鬧,除非品牌方硬性要求,才會出席參加。
他點了下頭,淡聲:“去看看徐女士。”
兩人沒有一起去雲夢樓,許燃回了趟後台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才慢慢轉到雲夢樓。
一進場就有不少人端着香槟上前,親熱地跟她寒暄。
“親愛的,上次都怪我爸,說我花錢大手大腳的,停了我的信用卡,實在沒辦法才把訂單退了,不過這次我跟他說好了,訂一條禮裙生日的時候穿,到時候我生日,你可一定要來。”
這是靠建築起家的棟輝集團董事長二女兒向泱,她大學是在美國讀的,穿着打扮偏歐美,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身上穿的是普拉達最新度假系列,極高的露膚度勾勒出火辣的身材。
“燃燃,一陣子沒見你,又變漂亮啦。上次的訂單,我一直沒時間去量體,忙這一季的新品都給忙忘了,這一季的裙子我肯定要再挑幾條,實在太好看啦。”
這是做珠寶設計的林那,她是為數不多沒有退訂單的人,腰杆挺得比其他人都直,輕輕地碰了下許燃的香槟杯。
“親愛的,秀真棒,我最近在籌備大提琴獨奏音樂會,到時給你預留vip座,你可一定要賞臉。”
“親愛的,這次的秀實在太驚豔啦,特别是雪飄下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真的到了江南,你設計的每件衣服都漂亮得像藝術品,每一件我都好喜歡!”
“親愛的,你今天真的是美翻啦,秀超級棒的,我随便發了個朋友圈,就被贊爆了,大家都在問。下周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的遊艇派對,到時候讓司機過去接你。”
……
許燃應付半天,臉都笑僵了,還不斷有人上前敬酒祝賀。
她轉頭看見李曉曉站在不遠處,跟她抛了幾個眼神求救,可李曉曉完全沒有接收到信号,跟幾個帥哥聊得熱火朝天。
“失陪一下。”許燃借口去洗手間,走到外間透氣。
外間連接着花園,陽春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各式花卉争先怒放,櫻花正值花期,被風一吹,粉白的花瓣簌簌地落了一地,像雪花一般。
許燃呆呆地看了會,她身上的白裙面料輕薄,入夜氣溫低,站不到一會就覺得身上發冷,打算去洗手間補個妝再回酒會。
為了慢點回去,她特意去了較遠的洗手間。
誰知她人剛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聊天的聲音。
“她不是跟沈夏深不合嗎?”輕輕柔柔的一道女聲。
另一道女聲“嗤”地一聲笑了,說:“她跟沈夏深媽媽的關系好啊,徐女士今年穿她設計的禮裙出席了兩次慈善晚宴呢。”
許燃聽出這兩個人的聲音,腳步一滞,停在原地。
“該不會看中她,想讓她當兒媳婦吧?”輕柔女聲問。
“笑死,怎麼可能啊,不過是利益關系,沈夏深出演的每部電影,許總都投資了,還是動辄上億的大手筆,徐女士能不支持支持他女兒麼,兩條定制禮裙才多少錢,純當做慈善了呗。還有啊,我聽我爸說,沈家和許家最近在談南海的項目,估計會合作,表面功夫當然得做好啦。”
輕柔女聲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兩人關系變好了。”
“不過是各取所取罷了,沈夏深要是看得上她,怎麼輪得到馮毓那個學曆造假的整容臉,知三當三誰還要啊。”
“她不是否認了嗎?”
“她說沒有你就信啊?我還說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呢,你信不信,這種不光彩的事誰會承認啊。”
“也是。”輕柔女聲說,“不過她那麼漂亮,追她的人應該大把,怎麼偏偏找了個年紀都可以當她爸,還結了婚的,圖什麼啊。”
“這你都不懂。”另一道聲音笑了笑,聲音壓低了幾分,“缺父愛的人就喜歡年紀比自己大的,我認識一個女孩子也是這樣,跟小年輕不來電,就喜歡年紀大的,說年紀大的會疼人……”
她話音未落,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雪白的身影走了過來。
還沒反應過來,“啪”的一個巴掌扇在臉上,力道之重,扇得她臉都偏過去。
“會疼人是吧,疼不疼?”
向泱下意識捂住臉,一副完全被打懵了的模樣,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的林那吓壞了,捂着嘴,大氣都不敢喘。
靜默了有十來秒。
向泱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着許燃:“你打我?”
要不是她爸想跟許家合作,讓她跟許燃好好相處,她才不上趕着來呢。
如果沒有那個有錢的爸,她許燃算什麼東西。
敢打她,她爸都沒打過她。
“打你怎麼了?”許燃伸手,擡起她的下巴,盯着這張剛剛在酒會上對她滿是巴結讨好的臉。
她的聲音冷淡,傲慢,帶着渾然天成的盛氣淩人,還有深不見底的厭惡。
剛剛對她百般奉承,轉頭就在這裡說她壞話。
真是有夠惡心的。
她松開手,像是嫌髒,從旁邊扯了張紙巾擦手。
向泱臉上火辣辣的疼,想擡手一巴掌扇回去,又怕許燃再扇回來,她這人向來趾高氣昂,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而且父親囑咐過她,千萬不要得罪許家。
她又疼又氣,巴掌印連着脖頸紅成一片,到底沒敢還手,紅着眼睛悻悻道:“你竟然敢打我。”
許燃看都沒看她,擦着手冷聲警告:“下次再讓我聽到這些話,可不是一巴掌的事。”
向泱恨得直咬牙,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到底沒有發出聲音。
一旁的林那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連着說了五六個“對不起”。
許燃将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裡:“還不滾?”
像是得到了指令,林那一把拉過向泱往外走。
許燃擦完手,覺得沒有擦幹淨,往手上擠了洗手液,反複洗了三遍,才停下來。
一想到大家表面笑臉盈盈,背地裡都在這麼說她。
她突然覺得荒誕極了,虛僞極了。
她想過她們會在背後八卦她,沒想到她們嘴裡的她竟如此不堪。
荒唐,憤怒,難過,無力。
壞情緒像打開的氣泡水,成千上萬地湧了上來。
她不想回酒會面對那些虛情假意,走出酒店,随手攔了輛出租車。
在師傅問她去哪的時候,随口說去最近的酒吧。
明明已經喝了不少酒,可她還想再喝點,最好喝醉,醉到不醒人事。
時間剛過八點,酒吧剛剛開始營業,幾乎沒什麼人。
許燃一個人坐在吧台,纖細瑩白的手指拎酒杯,明豔清絕的側臉被燈光染上藍紫色的光澤,身上的高定禮裙泛着盈盈波光,整個人好像在發光。
黑發雪肌,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幾個酒保不時側目,店裡的客人目光更是完全黏在她身上。
幾杯雞尾酒下肚,許燃的思緒開始變得緩慢。
她勾了勾唇,笑了起來,仿佛心情很好。
今天見到虞也,本來想問問她,知不知道是誰造她的謠,可她沒有問。
她知道,虞也就算知道也不會說的。
但她更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她不想去追究,去跟那些爛人爛事糾纏不清,也不想讓受害者受到二次傷害。
隻是她沒想到,會因為這件事不斷被人戳脊梁骨罵,說她知三當三。
沒有人願意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