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她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公主。但實際上,自從奶奶去世後,她身後就空無一人。
現在,連一直努力守着的夢想,也破滅了。
她突然害怕,沈夏深有一天也會離開她。
她明知道他是關心她,卻忍不住說這些話,去試探他。
越是喜歡,越是容易患得患失。
許燃強行壓下泛濫的負面情緒,裝作沒事:“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活動結束我就回來了。”沈夏深說。
“明天不是還有一場麼?”許燃清楚地記得他的行程。
“取消了。”她現在這個樣子,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路演。
“為什麼取消了?”許燃追問道。
她臉上還有淚痕,長而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纏結成一小绺一小绺的,鼻尖泛着紅暈,像朵被雨水打焉了漂亮花瓣的玫瑰,模樣脆弱又無比迷人。
“因為,”沈夏深捧起她的臉,吻了吻她的眼睛,“我的玫瑰掉眼淚了。”
聞言,許燃的眼淚又要往外冒。
“跟我說說,”沈夏深溫聲,“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
她強忍着淚意,聲音低低的,帶了點鼻音:“我看到熱搜了。”
沈夏深輕微地點了下頭:“然後呢?”
“我打電話給陸豔琪,”這是許燃第一次沒有叫她媽媽,而是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問她是不是她告訴媒體的。”
“你知道她說什麼嗎?”許燃慘淡一笑,“她說她以為所有人都知道我有這個病。
“她從來沒有想過,我有這個病是怎麼考進時裝學院的,怎麼工作的,她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她一點也不在乎,随便把我的病告訴那個人渣,親手毀掉了我的夢想……”
說到最後,許燃心間湧起一股滔天委屈,眼眶迅速溫潤,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沈夏深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将她抱進懷裡,輕撫她的後背給予安慰。
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刺,該有多受傷,多難過。
如同利刃,刺進了身體最脆弱的部位。
沈夏深根本不敢去想。
許燃閉上眼睛,靠在他肩膀。
她不想哭的,可心裡實在太難受了。
“你知道嗎?”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喉間的哽意,“我從小就很羨慕你家,羨慕你爸爸媽媽的感情,羨慕你有露姨那樣的媽媽,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媽媽總是不回家,是不是因為我有缺陷,讓她覺得丢臉,所以她才不想回來。
“可她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禮物,有時候還會摸着我的頭,說我是她的小公主。我就在想,她心裡應該還是在意我,關心我的。
“但是現在,我終于想明白了,其實她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經曆了什麼。
“我對于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沈夏深不知道,她因為自己的病,産生過這樣的想法,以為陸豔琪是因為她才不回家的。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沈夏深輕撫她發紅的眼角,語氣溫柔。
許燃擡頭看他。
對上他那雙漆黑深邃的桃花眼,思緒仿佛回到了她秘密被發現的那晚。
他當時也是這麼看着她,鄭重其事地告訴她。
——“這不是什麼缺陷。”
——“隻是你看到的世界,跟别人有點不同而已。”
許燃眼前起了霧:“謝謝你,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麼說過。”
“不要因為這件事難過,”沈夏深吻掉她臉上的淚水,吻她的眼睛,“你很好,對我來說,你是世界上最好,最珍貴的人。”
聽見這話,許燃哽咽出聲:“我沒有那麼好。”
“誰說的?”沈夏深撫摩着她的臉頰,“我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對誰動過心,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許燃淚眼朦胧地盯着他的眼,沒有說話。
“那是因為,我在小時候就遇到了最好的,其他人就很難入眼了。”沈夏深看着她的模樣,“初初,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
“我愛你,初初。”沈夏深語氣溫柔又鄭重,“比我想象中還要愛你。”
說好要放慢進度,可他現在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有人愛她。
她不是孤伶伶一個人。
她不會無處可去。
他突然好後悔,沒有早點發現自己喜歡她,早點對她好。
這樣,她今天或許不會這麼難過。
許燃鼻尖又一次發酸,忍着哭意回應他的表白:“我也是,除了你,沒有喜歡過别人。”
她雙眼澄澈,注視着他:“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
如果沒有沈夏深,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怎麼樣。
是他在暴雨中,給她撐起了一把傘,讓她有了躲避風雨的港灣。
窗外的雨還在下,但已經淋不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