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許燃的聲音很平靜,在黎明時分半明半暗的房間裡,柔軟清透得像一道晨光。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我不站出來講清楚,以後對我的惡意猜測隻會越來越多。”
她不能接受未來一直活在各種造謠污蔑裡,任何跟她沾邊的人和事都遭受波及。
沈夏深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對于許燃來說有多困難,心裡是說不出來的無奈和心疼。
他從床上起身,走到她身邊,将她擁進懷裡:“整晚沒睡就在想這件事?”
許燃輕“嗯”了聲,擡手回抱住他的腰:“我一會發個微博把事情說清楚。”
沈夏深揉了揉她柔順的長發:“不着急,我聯系公關團隊,看看他們怎麼說先,處理這類事情,他們比較有經驗。”
天還未完全亮,沈夏深牽着她回床上補了個覺。
許燃本來沒什麼睡意,卻被他溫溫柔柔地擁在懷裡,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直睡到天光大亮,她倏地醒過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枕頭。
床上隻有她一個人,沈夏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去了哪裡。
公寓内很安靜,許燃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時間快十點了,立刻翻身下床,簡單地洗漱過後,出來客廳找人。
這套公寓是一個大平層,足足有兩百多個平方,空間通透,客廳餐廳和廚房之間沒有隔斷,一眼到底。
許燃沒發現沈夏深的身影,又轉去次卧,最後在書房裡找到了他。
書房裡不止他一個人,李圍也在。
兩個人正說着話。
她剛一走近,兩人就聽到動靜,同時看了過來,把許燃吓了一跳。
她身上還穿着睡裙,面料微透,轉身一溜煙跑回卧室。
換完衣服,她拿起手機想說說沈夏深,有人來了也不跟她說一聲。
卻發現,沈夏深一個小時前給她發過消息,說醒了去書房找他,李圍來了。
是她剛睡醒時,下意識右滑清除消息提醒,沒點進微信裡看。
這點小小的插曲,導緻許燃再次走進書房的時候有點兒尴尬。
“過來坐。”沈夏深拉開旁邊的椅子,接着若無其事地對李圍說,“可以聯系公關團隊開會了。”
“怎麼不叫醒我?”許燃走到他身邊悄聲說。
“他來找我聊工作上的事,剛聊完。”沈夏深壓低音量回她,拿起桌面上的劇本晃了晃。
李圍怎麼可能對她的事這麼上心,特意跑一趟。
聽見這話,許燃安心下來,總不能别人為她的事操心,她一個當事人在房間裡呼呼大睡。
“吃過早餐沒有?”沈夏深問。
許燃:“我不餓,一會再吃。”
李圍見他倆旁若無人地咬耳朵,輕咳了聲。
沈夏深這個戀愛談得他是一點也不省心,工作量徒增,沒事不是幫他女朋友澄清謠言,就是壓熱搜、引導輿論、監控輿情,沈夏深自己平時都沒有那麼多破事要公關。
李圍心裡對許燃頗為不滿,可當着沈夏深的面又不好說什麼。
聯系好公關團隊開視頻會議,沈夏深才告訴他,網上關于許燃紅綠色盲的爆料是真的。
李圍本以為是要幫忙澄清謠言,沒想到那麼離譜的爆料竟然是真的。
團隊聽到後的反應跟李圍如出一轍,都覺得難以置信。
許燃深吸一口氣,攥了攥沈夏深牽着她的手,盡量用最客觀的字眼去還原自己的過往。
為了讓他們了解事情的真相,她連同這次鬧上熱搜的原因一并說了出來,是自己的母親向Edward透露了她的病。
她面無表情,聲音聽上去從容又鎮定,隻有沈夏深知道,他的手被攥得很緊,将自己隐瞞多年的秘密和傷痛公開,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如今事情已經被曝光,除了公開沒有更好的辦法。
許燃講完,整個團隊的人都沉默了。
即便她去回應,能相信她是通過自己的努力,靠實力考上時裝學院,進入頂級奢侈品公司工作的,估計寥寥無幾。
比起事情的真相,人們更願意相信她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入職,似乎這樣才合乎常理,也更符合網絡上大家喜聞樂見的狗血八卦。
對于絕大數人來說,真相是什麼并不重要,網絡上每天各種新鮮事層出不窮,大家隻是看個熱鬧。
這也導緻謠言被四處傳播,真正辟謠的時候卻無人在意,有時候時機不對,辟了等于白辟。
目前許燃顯然已經錯過最好的公關時機,事情的熱度已經下去,再加上這個真相說出來不一定有人信。
所有人讨論了一個多小時,才給出一個較為可行的解決方案。
由他們找營銷号先把輿論做大,引起吃瓜群衆的注意,許燃再發微博長文回應,承認自己有紅綠色盲,叙述自己多年的心路曆程,并放出平時工作時的視頻,證明自己的實力。
最後他們引導輿論,讓大家盡可能接受這個真相,并最大程度地減少負面輿論。
許燃點了點頭,她也想過回應的時候,發些工作時的視頻,用以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正好羅雯給她錄過不少。
“好了,你們去寫通稿聯系營銷号。”李圍對公關團隊說完,又轉過來,面無表情地對許燃說,“你寫好微博回應的長文,寫完不急着發,先發給我看看。”
許燃禮貌道:“麻煩你們了。”
“要不是因為夏深——”李圍退出視頻會議,漫不經心地說,随即收到沈夏深警告的眼神,話在舌頭上繞了一圈,最後改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我們的公關團隊是圈内頂級的,有錢也請不到的那種。”
其實他聽完許燃的經曆,心已經默默偏向了她,不然也不可能這樣大費周章地幫她。
起初他是無法理解許燃的,為了一個跟自己不相幹的同事,讓人黑了那麼久都不把事實說出來,澄清的時候也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