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襲來的時候，萊斯莉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迫狼狽跌倒在地，即便她想，她也沒法做到站着直面裡德爾。

萊斯莉蜷縮成一團，五指死死嵌入地裡，在痛苦的洪流裡，她唯一殘存的信念就是抓牢地面固定自己，好讓自己不因為疼痛滿地打滾，想要保存最後一點體面。

她想……自己的指甲可能可能崩裂了吧。

她聞到了血腥味，但也可能是來自手腕處的傷，也可能是自己咳出來的血。

但是萊斯莉也無法确定，她看不清周圍額事物，痛苦讓她的大腦變得混沌，好像有灼熱的岩漿在她的血脈裡流淌，仿佛有細碎的玻璃碎渣在她的骨髓裡碾磨。

比三年級那次更疼，也更漫長。

嘈雜的聲音在她腦海裡炸裂開來，她差點暈厥過去，但是萊斯莉不免想到，暈過去也好些，至少沒有那麼痛苦。

可是沒有用，就算真的暈過去了，也會被疼痛強行喚醒，或許她在這幾個瞬間已經暈過去數次。

鑽心咒對萊斯莉造成的負面影響要比常人要深刻，後遺症也更加嚴重，所需要治療的時間也更久。

因為萊斯莉腦海裡的那些惡念。

它們偶爾會有一點益處，比如幫助萊斯莉擺脫奪魂咒，但其實萊斯莉不需要，就算沒有它們的幫助，萊斯莉自己也能很快擺脫奪魂咒。

而在萊斯莉被施展鑽心咒的時候，它們會化作助纣為虐的刀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又是一種緩慢的淩遲。

不知道該不該說慶幸，可是在這個時候要說慶幸又未免太殘忍了，它們還提高了萊斯莉對疼痛忍耐的阈值，她很擅長忍耐疼痛。

她可以在鑽心咒的折磨下堅持更久。

疼痛忽然停止了，但是腦海裡的聲音沒有停止，它們繼續着對她的精神折磨。

萊斯莉強烈且短促地急呼吸着，胸膛劇烈起伏着，在剛剛的痛苦裡她疼得沒法呼吸，隻能嘶吼着吐出肺部的空氣，她臉色蒼白，有一種缺氧的眩暈感，但也可能是腦袋昏昏沉沉才讓她看不清眼前事物的。

她努力睜着眼，汗水落入眼中，現在隻能看清楚模糊的身影，周圍黑糊糊的，好像食死徒圍了過來，在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将她圍了起來。

食死徒剛剛還是跪着的，現在見裡德爾将所有的過錯都放到了萊斯莉身上，他們也就安心下來了，和剛剛圍觀裡德爾折磨哈利一樣圍觀着裡德爾懲戒萊斯莉，像是鬣狗嗅到了血腥味，準備分食獵物。

裡德爾居高臨下地欣賞着萊斯莉的狼狽，語速慢悠悠地說道：“我記得……我好像答應過你，不會再對你用鑽心咒？”

他冷笑一聲：“但是你好像并沒有将這句話當一回事，那也不錯……因為我也沒有。”

裡德爾半蹲下來，站在他面前的食死徒趕忙讓開。

總算不是密不透風的圈了，萊斯莉稍微感覺舒服一些，胸口沒有那麼沉悶，不用用太大的氣力就能喘息。

現在她總算能夠看清楚裡德爾的臉了，剛剛隻能窺見模糊的黑影。

裡德爾念叨的話萊斯莉也隻聽了半截，反正也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萊斯莉咬咬牙，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剛剛張口卻被咳嗽聲打斷，扣着地面的那隻手改為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這樣似乎能夠讓她稍微舒服一點。

“真可憐……”裡德爾随意道，輕撫萊斯莉的臉頰，微微側頭看着她，然後将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唔！”萊斯莉悶哼一聲，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尖銳的刀刺了一下，裡德爾是想要鑽入她的腦袋裡窺探她的思想，她集中精神抵禦，“滾開！”

她開口的嘶啞聲音讓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感覺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喊出來的。

“噢，”裡德爾淡淡地輕呼一聲，勾唇笑道，“看來你已經休息好了。”

他的嘴角的笑意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他又緩緩擡起魔杖指着萊斯莉，他懶洋洋地說道：“那讓我們繼續吧……鑽心剜骨！”

又是一輪折磨，這次的痛苦似乎比之前更加漫長，這次不是錯覺，裡德爾有意延長了時間。

通常他懲戒食死徒一般控制在十五秒以内，免得将他們的腦子弄壞。

但是經過嘗試，裡德爾發現萊斯莉能夠堅持更久，他也不介意為她超過這個時間界限。

因為扣着地面的手松開了，失去了着力點 ，萊斯莉極力想要蜷縮着一團，但還是忍不住在地上狼狽地掙紮翻滾，雙手胡亂抓着，像是想要撕扯一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徒勞地在自己脖子上手臂上還有臉上留下幾道血痕，好像這樣能夠稍微緩解一下她的痛苦。

萊斯莉是過了許久之後，才察覺到鑽心咒已經停止了，但是她依舊覺得疼的厲害。

萊斯莉側躺在地上，呼吸很輕很緩慢，心跳聲仿佛也随之變緩了，她其實覺得有些缺氧，想要大口呼吸，她覺得每一次呼吸喉嚨和肺部都在抽疼，像是在被燒紅的針刮拉着，這可能是鑽心咒殘留的痛感，也可能隻是幻痛。

好黑……

她隻能看到雜草和泥土，還有黑色長袍的衣擺。

太黑了……她讨厭黑暗……

萊斯莉努力用手撐着地面，站是沒有辦法再站起來的，但是她想要去看看夜空，借着手部的一點力，萊斯莉總算挪動了自己的身體，将側躺變為平躺，她總算能夠看到夜空了。

可是天空黑黝黝的，沒有星星，也看不見月亮，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洞穴，她感覺自己将要墜落其中，被它吞噬，最後連一片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她忽然覺得難過極了，差點哭出來。

怎、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呢？

萊斯莉的餘光瞥到了裡德爾又将魔杖指向了自己，她沒忍住瑟縮了一下，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絕對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在這種情況，就算她有力氣辯解，依舊顯得蒼白無力。

裡德爾輕蔑地嗤笑一聲，不過他沒有繼續對萊斯莉使用鑽心咒，隻是用魔杖挑開她緊攥着的右手，露出了她手掌上的那道疤痕，很淺，但沾染到不知從來蹭上去的血液後，變得顯眼了起來。

萊斯莉将手挪開，不想讓他看到手心裡的疤痕，但是裡德爾卻偏不讓她如意，魔杖以稍重的力道将她的手翻開摁在地上，另一隻手則摸了摸那道疤痕，動作輕而緩慢，像是要用指腹記住疤痕的形狀，又像是故意要惹的她不快。

“蠢姑娘，”裡德爾笑着說道，“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了，你隻有一個選擇，那便是服從，在這掙紮有什麼用呢，不如早早認清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