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惡狠狠地磨了磨牙，像是想要将什麼撕碎。她真的受不了這樣，這對于她來說，又是另一種折磨，但是……

但是她必須說下去。

萊斯莉的身體顫抖着，她說話的聲音裡也有壓不住的哭腔：“父、父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很抱歉，求您……求您不要再傷害我了，父親，我是您的女兒，我……我會聽話的，我不會再違抗您的命令，我、我會服從您的……我會服從您的！”

随着這句話說出，萊斯莉眼底的光真的消散了，就算現在隻是暫時低頭……

可是她沒法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萊斯莉又想起來了特裡勞妮給她的那個預言——孩子，無論你做出怎麼樣的選擇，都将迎來黑暗。

恐懼就像一條看不見的繩索，死死束縛住她的脖頸，她無法呼吸，死亡如影随形。

直到這一刻，萊斯莉才深刻意識到，自己是害怕死亡的，她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無所畏懼。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萊斯莉想要強忍住不哭，但是淚水最終還是砸落在地上，她輕聲呢喃着：“我……我不想死……”

裡德爾嗤笑一聲，毫不掩飾眼中的得意：“這還差不多……站起來吧，萊斯莉。”

萊斯莉咬咬牙，試着站起來，但是手腳完全使不上力氣，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身上還疼不疼，有沒有受傷，可能是身上的一些輕傷和鑽心咒所帶來的疼痛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所以她一時間對疼痛都有點麻木了。

裡德爾看着萊斯莉掙紮了一會 ，然後彎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給拽了起來。

萊斯莉踉跄了一下，還得靠裡德爾托着她的右臂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真狼狽呀，萊斯莉，你不是挺愛幹淨的嗎？”裡德爾笑着說道，又擡起魔杖指向萊斯莉，這次她忍住了，沒有本能瑟縮，但是眼睫還是輕微顫了顫，“呵……”

裡德爾沒有傷害她，隻是幫萊斯莉整理了衣服，将她的巫師袍弄得幹淨整潔，身上一些簡單的擦傷也幫她治療了，不過左手手腕的傷裡德爾還給她留着，放任着它讓它流血。

萊斯莉垂着頭，她眼睛半睜着，腦海裡的惡念吵得她頭疼欲裂，她真希望它們能夠稍微安靜一小會，一小會就好，她真的很想休息。

她的頭越垂越低，都快抵到裡德爾身上去了。

在裡德爾的魔杖觸碰到她太陽穴的時候，萊斯莉打了個激靈，猛得擡起頭來，向一旁側頭躲避，同時打起精神抵禦。

裡德爾不以為意，他輕挑眉毛：“還沒有學乖嗎？”

萊斯莉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不再躲避。

沒有關系的，把重要的信息藏起來就好，弄一些是似而非的東西去哄騙他。

更何況腦海裡的那些惡念在這種情況還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但是讓萊斯莉很是意外的，裡德爾并沒有去往深處挖掘她的記憶，隻是淺淺掃上一眼，然後給了她一件特别的“禮物”。

那是一段記憶，但也确實是“禮物”。

是……魂器的制作方法。

萊斯莉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呼吸也不由一滞，心跳驟然加快，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裡德爾，很快她就意識到他為什麼要給自己這個。

這隻會讓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這個對她的誘惑力太大了。

但是……她不想……

她希望自己的靈魂保持完整。

萊斯莉緩慢地搖搖頭，艱難地說道：“我……我……不、不想要這個……”

她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删除這段記憶。

裡德爾沒有理會她，他好像真的将選擇的權利交給萊斯莉了，隻是用蛇佬腔叮囑道：[随便你，但是别想着利用它脫離我的掌控。如果你死了，我會第一時間察覺到的，相信我，我能夠比其他人更快找到你……]

他湊到萊斯莉耳邊，輕聲嘶嘶道：“而且，如果你真的敢那麼做……呵，放心，蠢姑娘，我不會再傷害你了，真的，我甚至可以發誓……但我會讓其他人替你接受懲罰，比如——西弗勒斯。”

萊斯莉抿抿嘴，垂下眼眸，身體不由自主繃緊。

裡德爾嗤笑一聲，摸摸萊斯莉的腦袋：“噢，萊斯莉，你居然給自己樹立那麼多弱點，真是蠢的可愛呀，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啧啧……不過說起來，你腦海裡那些……”

他眼眸微眯，感歎道：“它們真是一個傑作，是由我親手締造的奇迹。”

“……它們，”萊斯莉微怔，她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她輕聲說道，眼眶中又溢出了眼淚，隻是這次的眼淚和之前不大一樣，“是因為你……而不是我天生……就有的嗎？這……是你在我身上設下的……詛咒？”

“稱為祝福更為恰當，如果不是它們，你怎麼會在黑魔法上面有着如此得天獨厚的天賦？這也算是我給予你的第一份‘禮物’，它們可是和你的靈魂糾纏在了一起，近乎融為一體。”裡德爾輕笑着說道，語調上揚，他似乎真情實感地為她或者它們感到驕傲。

他還補充了一句：“噢，當然，你的優秀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的血脈。”

萊斯莉張張嘴，半天沒能說出話來，她眨眼的時候眼淚無聲滑落，但這一刻落淚不是因為悲傷，更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難以形容的情緒……

喜悅？輕松？釋然？

原來……真的不是她的錯。

她本來是和其他孩子是一樣的。

她真的不是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