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王思都沒有出現過。
是啊,老吏書說王思是在内城平亂,應該離西市坊更近才對,可偏偏趕回來的是王琅。
二人震驚之餘正想找人問問,這邊仵作有了新發現。
“公子,這……這人是陸中書。”
他用托盤呈上一枚家徽:“這是平陽陸氏的家徽,依照牙齒判斷這具焦屍年齡已經年逾半百,應該就是中書令不錯。”
陸時?
王趙二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這便對了,如果沒有熟悉府衙的人帶路,胡人怎麼呢這麼順利地摸進府衙後院,又怎會這麼清楚地知道趙青晖的住處呢?
“便宜這狗東西了!”趙青晖學着方才的百姓們,罵了一句俗語,心中這才好受些。
王琅更是厭惡道:“和那些胡狗的屍首一起處理了吧。”
想了想,他還沒沒有瞞趙青晖,當着她的面命仵作:“把頭都割下來挂到外城去,震懾宵小之徒。”
這下二人都沾染了俗氣,不再是那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了,趙青晖緊繃的弦終于能放松,困意随之席卷而來。
“琳琅你别急,再給刺史大人發一次信号,興許方才人多口雜的,他沒來得及回應你也說不定。”
她打着呵欠,還不忘安排身邊的人:“你說要不讓阿玉幾個跟着秋露?阿玉她年紀還輕,秦婆子走了,她一個人留下肯定很害怕,到時候找到她母親了再送回去也不遲……”
小阿玉是秦婆子的孫女,趙青晖離開的時候把她和另外幾個孤兒一并帶了回來。
王琅不置可否。
“秋露本就是殿下的人了,您吩咐她就是。”
将手邊的迎枕遞過去:“先休息一會兒吧。”
但他擔憂的眉頭始終沒有松快。
按理,王思輕易不會離開,他就是金州的主心骨,哪有主帥離巢的?
他必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還是很重要是關生死存亡的事情。
王琅思索着,見趙青晖趴在案頭打瞌睡,輕輕挪動身子,替她擋住正午刺眼的陽光。
王思此刻的确是遇到了麻煩。
他收到平陽陸氏老祖宗的回信,要他前往鄞縣一叙。
為了陸氏的兵馬支援,王思不得不應。
好在他的長子王琅已成氣候,沒什麼不值得他冒險的。
遂假借平民亂實際前往鄞縣。
鄞縣說是縣,其實就是金州城邊上的小村落,隻因離州府極近,人口衆多,這才勉強稱作縣。
陸老太君點名要親自見王思,可真當王思到那裡,哪裡有什麼陸老太君,等在那裡的是陸家的三老爺陸昃。
他見到王思,頗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将母親的信交給王思。
“子容兄莫怪,實在是母命難違。母親說有些話不方便書信往來,請子容兄閱後即焚。”
王思頓時明白,陸老太君這是怕王思拿住了陸家的把柄,留下證據,可見信中内容鮮廉寡恥,極其不要臉。
果不其然,陸老太太在信中沒有廢話,而是直言不諱地提要求。
“陸時乃忠義之士,死于抗金,追封太子太保。”
“王家讓出隈,陎兩縣與陸家。”
“王家大公子王琅與陸家二小姐訂婚。”
如此陸家便出兵解金州之圍。
為陸時正名,是要保全平陽陸氏的郡望名聲,雖令人不齒卻無可厚非。
要求讓兩縣與陸家是為了争利,雖是趁火打劫但也尚可接受。
隻有王琅婚事,王思是不能答應的。
陸家這樣做事難成氣候,被反噬是遲早的事兒。
王琅是王家的未來,他不可能把兒子綁上一條快沉的船。
“老太君雖是好意與我兒做媒,可你也知道,我和阿韻就這一點骨血,自幼嬌生慣養,養得任性妄為。
前幾日青州殷氏的家主還寫信來,說要給琳琅保媒。
琳琅自己去見了一面,滿意的不得了。”
王思的婉拒讓陸昃不由皺眉。
他想起臨出門前母親的囑托。
老太太說:“你此前去金州,兵馬留在平陽與青州交界的瞿縣。要是王子容三個條件都答應了,你就傳信過來調兵馬支援。要是他不識好歹,你不要與他翻臉,隻将人留在鄞縣,留足三日即可。胡人的增援最多三日就到,屆時由不得他不答應。”
“子容兄,殷家已經沒了,你與殷家也未合過庚帖,倒也作不得數。”
陸昃勸王思,事實上他不太想與王家為敵。
能結秦晉之好最好。
王思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捏着美須笑道:“二人已合過八字了,正是天賜的良緣。殷兄保媒的女方你也聽說過,是他的外甥女,嫁去恒山郡的那一位的獨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