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日一早,元汀禾照常先在塌上賴了一會兒,準備起身時卻忽覺渾身酥麻,兩條腿更是有些擡不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壓着。
起先還以為是睡木了身子,後來才察覺到不對,急忙運轉内力,發現竟是蛇毒殘留。
真是個陰險狡詐的毒物。原想着驅散煞氣便足矣,竟是疏于一漏,被反将一軍。
然而被暗算歸暗算,門還是要出的,免得耽擱了進度。
于是,在市集裡遇上時,席承淮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女娘又換上一副胡人裝扮,光潔的臉龐抹了點兒灰,瞧着有些風塵仆仆,像是急于去做什麼。
然而當人往前一挪,卻發現其行動有阻,腿腳似乎不太方便。
席承淮一眼便認出來了,沒急着上前去認,想到昨夜便猜測大抵是來找那新開不久的飲子家。
餘竹正巧辦完事回來複命,瞥見那道身影總覺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再看自家郎君眼底含着的幾分促狹笑意便猜出了三分。
“郎君,人已經在了,可要現在上去?”
聞言,席承淮收回目光,連帶着眼底的笑意,點頭道,“走吧。”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動靜。
“欸唷.....我的肚子呀!”
推着小車經過的小販本老實地往前走,冷不防前頭突然倒過來一個作胡人打扮的男子,吓了一大跳,忙将車子往一旁斜去。
很快便有人駐足觀望,好奇打量起來。
正對着的便是那新開的飲子家,裡頭的主家幾步跑出來,也是急得不得了,一看周邊的目光,一層汗登時便淌出來了。
“這...這東西是什麼啊,怎麼一喝完就肚子疼...嘶...疼疼疼,實在是太疼了!”那胡人诶呦诶呦地叫喊不停,周圍的人很快便聽出來他念叨的是什麼。
一個老大爺恐道,“老天,前幾日我總去叫那庸醫同我瞧病拿藥,結果就出了事,現在找來這飲子家,怎麼也要出事了?”
“是啊是啊,我還隔兩日便買來喝,說是能降燥!”
“可切莫再出事呀!”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飲子家的主家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着前幾日那醫工被抓走以後,大家夥對此便謹慎不少,平日若有這事發生,總有人出來替他說上幾句的啊!
“小兄弟,要幫你喊郎中過來不?”
正不知作何,便聽躺在地上的胡人虛虛地道,“不用了,我就想喝些水,誰幫幫我?”
主家一聽便當即撲過去,急道,“欸公子公子,我扶你進去喝!”
接着大門一閉,便将看熱鬧的人隔在外頭了。
“郎君,時辰不早了,上去吧?”
餘竹出聲提醒道。
席承淮一眼便看明白這出戲的目的是什麼,這回沒再停頓,扭頭進了酒樓。
-
這邊元汀禾飲下一口水以後,總算停止哀嚎,一旁立着的主家松了一口氣。
“老先生,我記着你這飲子裡可有放各類稀貴藥材?”
主家愣了下,随即說,“稀貴倒沒有,不過這飲子的确大都是以藥材熬制。”
元汀禾摸了摸胡子,“我這腹痛來的突然,這會兒才記起來應當是裡頭的藥材所緻。”
這下,主家哪裡聽不出來眼前這人方才是裝的,虧得方才他急得跟什麼似的,到頭來竟是被人耍的團團轉了。
剛要說出口,卻聽對方又道,“老先生,你方才賣給我的那杯裡是放了蛇川吧。”
主家愣住,“蛇川?”
“蛇川可不常見啊,我怎麼記得你方才說的是這些藥材無一稀貴。”
元汀禾往前一探,“老先生,您應當不會不知數十年前那捕蛇反噬的故事吧,自那以後官府便限停了這類藥材,隻有少數權貴高額買下進貢回來的。所以,您這東西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主家聽完,臉色瞬間一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元汀禾接着說,“或者,這東西可還有剩,您不介意的話可以拿來叫我瞧瞧。”
主家腳下一軟,遲鈍地點點頭,轉身便進了後室。
元汀禾卻注視着他的背影,露出幾分疑惑。不對啊,這和她猜的似乎有什麼不同。
看這樣子,主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買來的東西便是蛇川,否則不可能願意這麼輕易便拿給她看。
難道,是她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