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嘿呀!我鋤,我鋤,我鋤……”
“八十!八十!八十!”
“嘿嘿,這是什麼,魏小四,鋤一下……這是什麼,魏小四,鋤一下……”
烈陽底下,魏平江聽着一旁奇奇怪怪的嘀咕聲停下鋤頭,用小手擦了一下面色通紅的額角上的汗珠,疑惑地轉身看向魏平安。
“魏三兒,你在嘀咕什麼啊?我好像聽到我的名字,你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魏平安撇過頭滿臉疑惑,然後臉色一正,義正詞嚴地說道,“首先,我不叫什麼魏三兒,我是你哥!”
“其次,我沒有說話,是你曬暈了出現幻覺,而且要是說你壞話,我早就當面說了,哪裡需要背後嘀咕,隻有背後說過其他人壞話的人才總會這麼覺得,魏小四你是不是說過我壞話?”
“而且小四同志,我們今天的任務還沒做完,浪費時間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
很好,魏三兒被曬瘋了。
魏平江小臉皺成一團,“魏三兒,你怎麼了,要不要去喝點水?”
“我沒事,也不渴,隻是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你不懂。”魏平安回應,可喉嚨卻是忍不住做了吞咽動作。
他确實口渴,但他知道家裡面帶上的食物和水不多,自己多喝一口說不定一會兒就沒了,還是省點好。
完了,魏三兒真的被曬瘋了。
另一邊魏平江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不行,我要救他!随即望向地裡的爹娘,目光逐漸堅定。
“三哥你放心,我馬上找爹娘來幫你。”
說話将,就要往附近的三叔魏元叔和三叔母小劉氏那裡跑。
吓得魏平安立馬回歸正常,小手扯住魏平江的衣服。
“等等,我沒事!我剛才逗你玩呢。”
“魏三兒!”
從昨晚堂屋内的那一通話後,今日一早,魏家一大家子人就拿着鋤頭上後山地裡去。
甚至其中還有兩把鋤頭是借的。
鋤頭有大鋤、小鋤兩種。
大鋤有成年男子胸口那麼高,一般都是用來挖地的,挖得深;小鋤大的隻有小手臂加手掌那麼長,适合小孩和婦人用,常用來幹些精細活。
俗話說“清明前後,種瓜點豆”。
魏家打算在離家二裡地遠的靠崖後山坡上,勻出三畝地來種桑樹、麻和木棉,再在空隙間點上些大豆苗。
因為山坡上較為幹燥,而且距家裡相對較遠,平常也正适合種這類耐旱的東西,以前這裡就是種大豆苗的。
所以魏家準備先把這片地弄好。
由于大伯家勞動力最多,負責靠崖邊的地,那邊的地最多;三叔家勞動力少,負責最左邊靠山的地,相對較少;魏平安他們家則負責中間靠左和三叔家接壤的地;阿爺阿奶負責中間靠右的那片沙土地,挖起來更輕松。
至于魏家小輩,除了最小的魏苗,其他十歲以上且能拿起大鋤的都去鋤地了,拿不起的,就幫忙做些雜活,比如清理雜草之類的。
隻是魏平安、魏平江兩個孩童自然不可能舉起大鋤頭。
他們兩個都才六歲,年紀太小,就都用小鋤在幫忙清理土地外面的雜草。
四月草木繁盛,地邊已經長出不少雜草,尤其是靠地陰涼處的雜草,格外茂盛。
地裡的倒是不多,因為每到年末的時候,魏家都會放火把地裡的雜草燒一遍,這樣未來好幾個月地裡都很少長雜草,可以直接上手鋤地。
就是随着時辰過去,太陽直直沿上照在山坡,越來越熱。
這邊,魏平安和魏平江兩人趁方才歇了一會兒,才又拿起小鋤除草。
結果不一會兒,就碰到一個難題。
“魏三兒,我們又碰到一片長在石頭下陰溝裡的草。”
魏平江小臉煞白,指着兩步遠的那個大石頭下旁的草,小手顫抖,語氣中有點害怕。
看着,魏平安的小臉也不好看。
這種被石頭給遮住的地方,平常少見太陽,陰暗潮濕,雜草長得極為茂盛,又高又多又粗,肯定有蟲子。
實際上,魏平安他們今天也不是第一次遇上。
隻是之前魏平安他們不懂,挖的時候一鋤頭下去,不知道碰到哪裡,就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螞蟻到處向外爬,在他們的腳邊。
吓得他們立馬遠離。
平常雖然也看到過螞蟻,但哪有這樣密密麻麻的,也忒多了。
直到螞蟻差不多沒有後回來繼續清理雜草。
“沒事沒事,我們小心一點,先把這點草弄倒,用小鋤頭趕它們出來,如果真看到有蟲爬過來立馬跑遠。”魏平安提議。
“好的。”
兩人于是一邊除草,一邊小心翼翼靠近。
隐隐約約看到那草葉下好像真爬着幾隻蟲子,有一個有手指頭那麼大,黑色身上全是白色斑點,連頭上觸角也是黑白相間的,還有些類似的黑褐色蟲子。
果然有!
魏平安雖然怕但也還是拿起鋤頭,“我們小心點,沒事。”
像是在安慰魏平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緊接着一鋤頭下去,兩三隻黃黑褐黑色的蟲子突然就展開翅翼。
——直撲撲地往魏平安的臉上沖來!
“啊啊!!!”
這是什麼玩意!
它飛到臉上來了!還在臉上爬!
救命!爬到眼睛那邊了!
這觸感簡直絕了,吓得魏平安緊繃着身子,渾身都在顫抖。
反射性地想用手去掃下去。
結果就感覺到那蟲子趴在他的手指上,一看,它兩個觸角還在一翹一翹的,緊接着手指就傳來輕微刺痛感。
!
魏平安立馬瘋狂甩手。
另一邊的魏平江也不遑多讓,被衣服上爬的黑身白斑蟲子吓得嗷嗷亂叫,然後把它抖下去了。
“安哥兒、江哥兒怎麼了?”
那邊大人聽到這邊的尖叫聲,立馬急急忙忙跑過來。
最先趕到的是最近的三叔母小劉氐,魏平江立馬撲上去。
“娘,娘,有蟲子,好大一隻,魏三還被蟲子咬了……”
緊接着魏平安也立馬就被王氏抱住。
王氏聽着魏平江的話心疼不已,“平安,傷口在哪裡,讓娘看看,疼不疼啊?”
魏平安被抱得嚴嚴實實,心裡卻一怔。
有娘親,有家人,真好……
“娘,我沒事,就是地上這個蟲子咬了。”
平複好心情後,魏平安指着還在爬的黑褐色蟲子給王氏看。
就是這蟲子!
王氏看見地上的蟲子,立馬狠狠地一腳踩死,重新面向魏平安時,才瞬間松了一口氣,展開笑容,“還好還好,隻是臭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