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那不是蛇，是蛟龍”小墨聽完小路一番說辭後，眉頭擰在一起，神色陰郁的盯着小路，似有所思，道“隻有龍才能布雲施雨”

“你怎知他會布雲施雨？”小路疑惑地看着小墨，從她的眼神中，小路看出此事不簡單“小墨，你是不是以前與他交過手？”

“沒有，”小墨把目光從小路臉上移開，微仰臉，瞥了眼上空，聲音質沉，讓人略感壓抑“你還~~記得~~之前那幾隻鼠妖麼？”

“記得，”小路偏過頭，垂下眼眸，眼皮動了動，似有所思，随即又擡眼看着小墨問道“你懷疑他們與蛟龍是一夥的？”

小墨回頭凝視小路，眼裡的那層陰郁忽而消散，黑瞳驟然變得明亮起來，嘴角微揚，輕輕笑了笑，諧趣道“小路，你那雙眼睛不會長我心上了吧？”

“呵呵呵~~~”小路見小墨又恢複到平日裡的那張雅悅面孔，不禁開心的笑起來“所以呀，你想什麼我都是知道的”，說着，擡起右手轉了轉手腕子。

“咳咳~~”小墨這下笑的有點心虛，不禁清了清嗓子，又正聲道“那日我了結最後一隻鼠妖後，便聽你喚我，回身望去瞥見烏雲後一抹身影翻滑而過，雖沒看的太清，但能肯定就是龍蛇屬物。”

“這麼說來那蛟龍是早有預謀的，”小路頓了一下，思定道“那幾隻鼠妖不過是蛟龍支使來探你我虛實的幌子而已，他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真是險詐之徒。”

“他的道行應在我左右，”小墨沉聲道“不然不會遲遲不來下手，定有所顧慮。”

“指不定又在暗謀什麼詭計？”小路一臉憂憤，神情有些沮喪道“現在我算明白你了。”小墨的實力究竟如何，依小路目前的道行是無法預知的。謂：上者可知下，下者識不上。故而她說的‘在我左右’，小路心裡還是不清楚那蛟龍道行的深淺。

“小路，”小墨促狹着雙眼，蹙眉極目望向前方，那是一片汪洋，靈山其實是座孤島，四面環海，在水與天之間，那麼突兀、倔強又傲然的聳立着。

“小墨，你不用擔心”小路見小墨喚了自己一聲，進而出神地望着遠方，以為她正為此事憂思，想上前去安慰“我們已推測如此，全力做好防備，萬般小心應對，諒他耍什麼陰謀陽謀也不足為懼。”

“那隻靈狐既然提及蛟龍，不管何原因，你都要留心，切莫因它樣子無害而枉顧。”小墨溫聲說完，餘光觸及身旁的小路時，輕歎了口氣。

小墨此刻是心裡驟然湧起了無邊無際般地悲涼，當初小路來，她是歡喜，如今見她與己同樣整日憂心，又真得難過。難道真要小路陪自己周旋于這無始無終的循環之中嗎？呵~~倒真想有人擊破自己，奪去仙草，放了她自由。可小墨知道她的戰鬥沒有勝與敗，隻有生和死。死不可怕，怕與路訣，一想到此，如翼被撕，生，倒不如死。

“我~~~知道了”小墨沒有想到她滲透出的無形傷感，已把小路裹得嚴嚴實實，讓她喘不過氣，讓她有了窒息的恐慌，小路迷惶地轉過臉來凝視小墨，見她神情頗有倦意，便未開口，隻在心裡戚戚自問“小墨，你何以如此悲傷？”

“小路姐姐，你回來了”巧羽滿懷期待的迎上去“與墨姐姐商量了如何？”

小路沒有應她，隻神情肅然地盯了巧羽小會兒，便自顧打坐起來，沒在管她。

“嗯？”巧羽被小路這沉冷的眼神盯得不由低下頭去，弱弱道“怎麼了小路姐姐，是墨姐姐不同意，還是其他事惹得你不高興了？”

“你說，”小路緩緩睜開眼，直視巧羽道“我們該如何救出你母親呢？”

“你和墨姐姐同意去救我母親嗎？”事情好像順利的出乎巧羽意料，她瞪着一雙圓眼，試探地又問道“你們答應了是嗎？”

“既然你提出讓我們幫你，想必你心中有所計劃，”小路慢聲細語，注視着她道“說來我們聽聽，好商議。”

“呃~~小路姐姐”巧羽粉紅的舌頭急急舔過嘴唇“我是這樣想得......”

當小路聽巧羽說到‘墨姐姐道行高深，我們可趁她與兩腳蛇纏鬥之時，去......’時，眉頭一挑，“哦？”了一聲，斜觑了她一眼，便偏過臉去，不再看她。

“小路姐姐以為如何？”巧羽說的起勁，并未察覺出那一聲“哦？”的意味。

“此策倒也說的通，”小路略作思索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我們不知他有無幫兇，若自離開，靈山豈不落了個空？不如......”

“不如怎樣？”巧羽忙問道“小路姐姐有話直說”

“你引他出來，”小路望着她，嘴角微動，似笑非笑道“不是更好？”

“可~~可我害怕，”巧羽像想起什麼可怕的場景一般，身子顫抖，毛也橫直起來，嘤嘤道“我~~我難得逃出他手，哪敢再入虎穴”，說着往後挪了挪，垂首如泣，繼續說道“當時慘烈，至今心有餘悸，我實在......不如~~小路姐姐你留下守護靈山，我與墨姐姐前去，你看如何？”

“若小墨隻身不敵怎辦？”小路皺着眉頭難為道“你就那麼确定小墨制服得了他？”

“呃~~呃~~”巧羽的前爪不安的在地上抓磨起來，平日縮在肉蹼間的尖甲也無意間一伸一縮的顯露于外，堅硬的地面被劃出道道刮痕。

“還有一個辦法”

“何辦法？”

小路微揚起下巴，眼神幽幽卻寒氣逼人，一字一頓道“将-功-贖-過！”

“小墨，”小路把巧羽禁锢在洞中一角，便催動意念傳話于小墨“事已查明，賊人早有心計，此戰難免，我們不如将計就計，主動出擊。”

正在打坐的小墨聽到小路的聲音，猛地睜開眼，旋即化身而去。

“小路，我能聽到你的意念之音？”小墨走進洞内，朝巧羽望了一眼，轉臉向小路問道“以前我怎聽不得？”

“來的真快，”小路牽過小墨的手，一邊笑，一邊揉捏那細膩的手面道“你不想說的我也沒有追問呀，我們之間各有個秘密不好麼？”

“好，”小墨抿嘴笑的心照不宣，也不再刨根問底“那就說說你查明了什麼？如何将計就計？”

小路給小墨遞個眼色，用意念把自己知道的、推測的及初步計劃都說給了小墨。

這一次又一次的鬥智鬥法，小路不知自己能撐到幾時？能在小墨身邊陪她多久？既然前路迷霧重重生死難料，那又何必壓抑想親昵小墨的感覺呢？這邊想着，那邊雙手就環上了小墨的頸子，偏仰着頭，忽閃着含笑的大眼睛問道“你說呢？”

“你正經點”小墨努努嘴，示意還有外人。

“我哪有不正經？”小路笑嘻嘻說着，身子也粘了過去，道“是你想的不正經吧？”，雙手依舊軟軟搭在小墨肩上，有氣無力的把自己挂在小墨身上。

“沒心情和你鬧”小墨也沒争辯，身子往後退去。

見小墨欲要掙脫她，小路努着嘴，皺起雙眉，剛慵慵懶懶的眼神漸而充滿不悅和哀愁“你就不能依依我麼？”

小墨盯了小路看了會，抿嘴笑笑，第一次在主動的前提下，情願的去抱住小路，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裡，輕語呢喃“還要怎麼依你呀？”

“嘤？嗚？”弱小的巧羽望着這一幕，再次重溫了與母親生離死别的感覺，這兩人眼中除了不舍還夾着她看不懂的神情。

兩人相擁在一起如幅水墨丹青，有留白，有意境，很諧美，看的人不禁浮顯唏噓羨慕之情，可兩人周身彌漫着絲絲縷縷的清愁與哀怨，又讓人生出悲壯蒼涼之感。

十四章

“夫君，那小狐狸用我給她的響鱗發了信号”一個清婉的女聲在男人背後傳來，那女子身着赤紗衣，清瘦寡顔，黑發披肩，雙手隐在袖間，腳下紅履，走的穩當又小心，像個新嫁娘子。她在離丈夫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一雙狹長的杏眼，紅瞳微縮，眼神有些渙散，懶懶地望着背對自己的丈夫道“夫君莫要與仙鶴糾纏，得我取來仙草的信号，我們便走。”

“嗯，”前面的男人轉過身，面上皮膚閃着黑光，原來是一層細密的鱗片所泛出，他迎上前，伸手攙扶那女子，穿着黑甲衣的身軀體闊肩寬，把近旁的女子稱的更為纖弱細軟，聲音渾重，略感磁顫“紅鈴，我扶你去外面曬曬陽光，對孩子好。”

“好”女子輕聲回應，兩人走出洞外，皆不自覺地仰臉望了下明晃晃耀眼的日光“洞口朝陽，但裡面濕氣還是很重”，語氣似有嗔怨“等事了結，我們就回自己的沙漫，好想那綿綿軟軟的金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