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壯漢跳下馬,得意地吩咐手下道:“捆起來,帶去軍營,獻給大王,就等着領賞吧。”
“花盔呀花盔,軍師料定你不會放任不管,才演這出引軍入甕,不想你真上了當,”說着,他搖頭假惺惺歎息道,“這些賤民的命,全部加一起也抵不過你一條命,救他們,我說你太蠢。”
“問心無愧”,花盔挺直身闆,冷冷一笑,“周軍中比我能耐的将士多的是,隻有你這般無能之輩才會如此看重花某。”
“哼”,壯漢陰笑着轉到花盔身後,突然擡腳朝他後背重重一踏,花盔雙手遭反綁,直挺挺被踩在壯漢腳下,“踩在無能之人的腳下,作何感想?哈哈哈。”
就在壯漢耍着他的大彎刀,洋洋得意,逞口舌之能時,就聽到身邊的士兵混亂大叫起來,“不好,不好,援軍......”
壯漢耳邊響起轟鳴,不知什麼狀況下,他疑惑地擡頭朝聲源望去。眼中的黑點由遠及近,密集的利箭,暴雨似的直射過來。
一陣箭雨後,壯漢肩胛上中了一箭,身邊的士兵死傷過半。他急忙要上馬,卻不知馬受了驚早在混亂中跑沒影了。他罵了一聲娘,把正要騎馬的士兵一把扯下來,自己跨了上去。壯漢本想把花盔一起拽上馬,無奈手傷無力,隻得殺掉花盔最是穩妥,不然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壯漢舉刀劈下,卻被人橫出一劍給頂了回去。
“老弟,哥哥來晚了”,賀廷玉的嗓音混沌,表情十分複雜。一眼看到在血泥中奄奄一息的花盔,他内心第一反應是不忍,繼而痛苦、懊悔......當初為何生出了那種念頭?這可是與自己同生共死了二十多年的戰友啊?
壯漢的虎口被這一劍震的發麻,連人差點被掀翻馬下,心中暗叫形勢不妙。這人本領不小,壯漢穩住身形,定睛看去,來者竟是周軍的賀廷玉,外号:沙虎。此人不僅武藝非凡,排軍布陣的手法也極為詭谲,最擅死陣,與他對敵,九死一生。
要說那位花将軍的陣法可讓俘虜偷生,那麼這位賀将軍的陣法便是叫入陣的人死絕。
出神之際,朝此奔來的騎兵和衆多搖旗呐喊的步兵讓壯漢警醒過來,眼看對方漸成矩陣,合攏襲來,再不走,恐怕難逃一死。
“唉!”壯漢不禁扼腕歎息,緊忙收刀,雙腿夾緊馬腹,勒轉馬頭,朝北奔逃。他懊喪地責罵自己:“娘的,隻圖一時戲耍洩憤,誤了時機,哪怕不能活捉,宰了也好。主上怪罪,這可如何解釋?”前方像出現什麼恐怖場景,壯漢雙目瞪圓,一臉的驚恐。
救得花盔,賀廷玉再無心追殺敵人,及時鳴金收兵,率軍回營。
周營
“花将軍傷勢如何?”老元帥神情凝重地望着出診後的老軍醫問。
“元帥,”老軍醫拱手歎息道,“花将軍,左腿貫穿,其實并無大礙,養上時日便能恢複。呃......嚴重的是右腿筋脈盡數被砍斷,老夫無能為力......即便日後肌肉愈合,這條腿也是廢了。”
“啊,”老元帥難以置信地踉跄一步,轉身時無力地朝軍醫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他頹廢地坐回椅上,右手扶額,垂首陷入沉思。
“盔兒,”自回到本營後,花盔昏迷了四天,直到今天才蘇醒過來。老元帥手撚花白的胡子,焦急且心事重重地看着花盔,沉聲問道,“身體感覺可好些?”
“元帥,”花盔看見老元帥便要掙紮着起身。
“躺下、躺下”,老元帥上前制止道,“營帳中隻你我爺倆,不必多此一舉。”
“是”,花盔艱難地重新躺好,眼睛盯着欲言又止的老元帥,蒼白的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絲苦笑,道:“元帥似有什麼話要于我吩咐?”
“唉”,老元帥未言先歎氣,讓花盔心知不是什麼好事。
“......”,花盔以為老元帥顧及自己的傷,便說道,“都是些硬傷,隻等自行愈合,其他并無大礙。”
“唉”,老元帥又歎口氣,緩緩說道:“軍中多方診斷,你那條右腿是不能複原了。”
“有多嚴重,元帥直說無妨”
“怕是......呃,”老元帥沉口氣,下定決心,坦白告之,“怕是往後不能正常行路,帶兵作戰就更勉為其難......這......唉......”
“元帥不必為我惋惜,”花盔緩緩轉過臉,目光從老元帥身上移開,眼神空洞地直視帳頂,面上是出人意料的釋然和淡漠神情。靜默片刻後,花盔開口道,“有勞元帥為我向君上奏明詳情,準我告病還鄉。”
“唉,”老元帥仰頭撫須喟歎,“我老矣,本想奏請聖上舉你為元帥,可如今......唉......真是痛煞人也。 ”
“叔叔打算不妥,”花盔聽罷,直言不諱道:“侄兒自認武功韬略不輸軍中任何人,唯獨有一緻命缺點--太過仁慈,今日下場便因此而是。”
“唉,叔叔早提醒過你,軍人最忌感情用事”
“多年征戰,我已厭倦了你死我活的日子,告病還鄉倒稱吾願”,花盔笑道:“至于元帥人選,侄兒心中有一人選,那就是賀廷玉賀将軍,此人有我武功,卻無我這樣的感情,大才堪用。”
“......”,老元帥眉頭深鎖,撫須沉吟道:“他确是個将才,不過性格冷酷,有些偏執,我怕他若為主帥,日後一人獨攬指揮,聽不得旁人意見,也成禍患,先不談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吧。”
“主帥之事重大,慎重為上”
“你好好養傷,其他事情叔叔會辦妥,”老元帥今日歎氣頗多,說着又歎息,“唉,失一員良将,敵軍怕更要猖獗。”
“叔叔手下猛将如雲,何足懼哉”,花盔安慰道。
“好了,我去讓軍醫再給你換藥,”老元帥說完,轉身走出帳房,正好迎面碰上賀廷玉。
“花将軍剛醒,軍醫一會就來,你先别打擾了,”老元帥看了賀廷玉一眼,賀廷玉匆忙垂下眼睛,立在門外不敢動。
“大哥快進來吧”,花盔聽到外面的對話,擡起脖子朝外喊,“我還未及謝謝大哥救命之恩呢。”
“唉”,老元帥無奈擺擺手,“去吧,你們莫談太久,于傷不利。”
“是”,賀廷玉恭敬地拱手道:“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