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賀将軍,”探兵來報,“花将軍于白岩山附近遭敵軍埋伏,情況危急,請火速支援。”
“去往白岩山有條最近的路,”賀廷玉偏頭思索,目光不經意瞟過身旁的李校尉,便揮手道:“就由此路飛速前行。”
“将軍且慢”,李校尉催馬靠近賀廷玉,抱拳道,“花将軍中埋伏,明顯是敵人早先布局好的。末将不得不說,此路,不無有敵軍再次埋伏的可能,還望将軍慎重。”
“你們又和建議?”賀廷玉勒馬,目光沉沉地掃向幾位軍官,問道。
“......”,幾位軍官湊攏,互相看了看,各自點點頭後,一并抱拳道,“末将統一李校尉意見,敵人狡詐,小心為上。”
“傳令!”賀廷玉馬鞭指向左邊崎岖山路,高聲一喝,“軍分三縱隊,火速前進。”
白岩山
花盔打過多次以少勝多的絕地反擊戰,但這次不同以往。面對兵力衆多,戰鬥力絲毫不亞于自己,又故意以殘害無辜百姓激對方落入事先布下的包圍圈的敵人,花盔一時間也陷入了惶恐之中。
幾次突圍掩護百姓撤離,士兵大部死傷,花盔及少數還具有戰鬥力的将士,被敵軍徹底堵截在一處山坳,成為待屠的困獸。
有着豐富實戰經驗的花盔,看情形料定,無援軍解圍,那是插翅難飛,必敗無疑。
“可憐我倆女兒,年青青就要守寡,”花盔的目光緩緩收回,痛苦又無奈地深望身邊兩位年輕的校官,沉重歎氣道:“做父親的,愧對女兒們。”
“父親,”稍顯年少一點的年輕将士忍着悲痛和淚水道,“既然嫁為軍婦,就有這個打算,父親何須自責。”
“可憐百溪未能與你完成婚姻,可怎是好?”花盔注視着說話的青年将士,滿目哀傷,“你連個後人都沒有啊。”
“父親,”那位年輕将士,咧嘴勉強笑了笑,樣子凄苦無比,他深吸一口氣,硬着嗓子道:“我和溪兒雖沒拜完堂,可我還是稱您父親,今日與父親殺敵報國,雖死猶榮。隻憾自己命短,無緣陪伴溪兒,願她日後另覓好人家,安詳一......生,”年輕的将士說完,股股熱淚混着臉上的血污,滑進頸項,藍色戰衣,顔色深了一片。
“我多想再看眼白雲和孩子啊”,年長一些的青年将士潸然淚下。
“休要哭哭滴滴,”花盔眼見士氣下沉,便一下站起,身闆挺得筆直,威嚴肅穆,重新上馬,揮劍呼道,“将士們,拿出軍人的姿态來,勇者無畏,視死如歸。”
前去求援的士兵,若不是中途遇險,這時候援軍該到了。花盔透過不遠處伺機而動的層層疊疊的敵人,目光最後一次鎖定可能出現援軍的山口,卻依然沒看到一絲希望。花盔不得不向士兵做戰前的慷慨之詞。
驅散士兵對死亡的恐懼,凝聚住即要崩潰的士氣,讓他們戰到最後一刻,是将官的職責。士兵願意與你一同赴死,便也是對将軍的莫大敬服。
“這幫畜生殘害無辜百姓,身為軍人,保家為民,死得其所”,花盔緊握滿是血迹的長劍,喘着粗氣,一字一字恨恨道,“今日我們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乃軍人至高榮耀,”繼而他高舉長劍,振臂一呼,“殺。”
“殺!”、“殺!”、“殺!”
士兵聽此一番激言,軍心振奮,殺敵的情緒頓時脹滿胸腔,面對此時險情,都報了必死之心。
籠中困獸忽然有了精神,一個個蓄足國仇家恨,嘶喊着朝敵人奔去,一場殘酷的戰事即将在這裡落下帷幕。
兩軍厮殺成一團,花盔這邊由于兵力太少,很快就淹沒在洶湧澎湃的敵軍中。
戰事過去約莫一個時辰,從遠處望見一位身披銅甲和幾名鐵甲戰士被圍困在群敵之中。銅甲在走動的人群縫隙間忽明忽暗,透着強韌微弱的生命力。敵人砍殺不盡,鮮血濺滿盔甲,又順着紋理往下滴落。
很顯然銅甲戰士沒有要突圍出去的意向,而在為身旁的鐵甲戰士開道。他一手拖住身受重傷的鐵甲戰士,一手持劍反擊,盡管吃力,還是拼盡全力護他,四周滿是堵截他們的敵人,兩人陷在重圍,分身乏術,生死一線。
敵人似乎還不想那麼快殺死這兩人,挑釁、逗弄、侮辱的言行輪番上陣。意在□□和精神上徹底毀滅對方。
“花娘子生得一副好皮肉,怎奈是個猛郎君,不然我定虜回去做壓床小奴,哈哈”,敵軍中一騎黑色大馬的壯漢,肩扛大彎刀,眼縫眯着邪光,一臉□□。
“哈哈哈”,下面士兵哄笑一團。
“不如送給台虢大人,他偏好這口,哈哈哈”,敵軍中又有人高聲打趣道,“大人定會高興。”
“說得好,”騎馬壯漢,大笑道,“花娘子還是乖乖降了吧,不然刀劍無眼,割壞了俊臉皮,我可就拿不出手啦,哈哈哈。”
“狗賊,你......”,銅甲戰士被這些淫詞浪語氣的熱血逆流,加上内外有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吐出一口鮮血。
“活捉花盔,賞千金”,指令從敵營中快馬傳來,聽到消息,剛還不正經笑鬧的士兵,驟然一靜,陡然全都有了精神,雙眼跟餓狼似的發光,嚎叫着朝銅甲戰士湧去。
起初,那名鐵甲戰士還能揮動手裡的武器,艱難地抵擋幾下,過程中又被刺傷,徹底失掉了自衛及抵抗的能力,軟癱癱倒在銅甲戰士腳下,動也不動了。
“鼎兒起來,起來”,銅甲戰士正是花盔。他顧不上探尋鐵甲戰士是活着還是死了,連抱帶拽那位叫鼎兒的戰士,邊持劍擊殺邊一點點往前挪,可鼎兒的身體越來越軟,越來越沉,像濕膩膩的魚一樣往下滑,他怎麼托都托不住了。
“打斷他的腿,就跑不掉了”,馬上壯漢,揮甩馬鞭,朝下吼,“快快,不能給他讓路,娘的,弓箭拿來。”
“嗖”的一直冷箭,從花盔身後射來,力道之大,直接貫穿他的膝蓋,左腿吃痛,失去平衡,花盔身體往前撲到,還好他反應極快,用劍抵住地面,半跪在道上。
就在他拼力想要起身時,右腳又被身後的敵兵砍了一刀。三尺彎刀,十分鋒利,花盔右腿膝腕處的皮肉與革甲一起外翻,血肉橫呈,觸目驚心。
“啊~~~”,身心劇痛,使花盔絕望地用盡最後力氣,仰天凄厲哀号。這聲渾厚悲涼的呐喊,被裹着白沙的風卷到了遠處。
“什麼聲音?”統領中隊的賀廷玉被空氣中的聲音驚得一震,揮手示意停軍,朝右邊護衛道:“現在行軍何處?”
“禀告将軍,離白岩山還有五十裡”
“先行軍應該到了戰場,為何沒有回報?”賀廷玉朝手下瞪去,“快馬去查。”說完,喝令道,“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