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獻上香油錢,再放上自個兒的生辰牌位,方朝崔朔使了個神色笑道,“崔郎君,我記你言這兒蔔卦極靈,正想去瞧瞧。先前勞煩你多時,此行便不需你跟着了。我見此地甚美,你可去亭台之處,好生賞山寺美景。”
“既如此,我便不叨擾王姑娘了。但凡姑娘累了,便差人來尋我,我護姑娘回府。要我累了,同命人來尋你。”崔朔颔首說道,令兩個下人伴随左右,目送她翩跹離開。
這廂晚檸被僧人引入祈福堂,祈福堂供奉的是菩薩,香爐之中煙霧袅袅,香燭紙張散發幽幽香味,并不濃郁,聞之沁脾舒适。晚檸上了香,拿起簽筒,稍一思量,好奇問那未來。
一支簽落下,晚檸拾起一瞧,見上頭篆着“第三十五簽”。晚檸偏信道家,對這佛禅之事不甚了解,遂将簽遞給僧人,“煩勞師父解簽。”
那僧人年紀頗大,眉眼慈和睿智,接過簽後便微微阖眸念誦,片刻方緩緩念出簽文,“‘天降将降任此其,人筋骨先勞苦彼;身莫謂景佳來可,易貧窮富貴有前。’此簽如那美玉之瑕,卻是無傷大雅,施主若謹言慎行,舉止心細,所思不變,當可心想事成。”
聽罷,晚檸低聲默語良久,才歎息道,“多謝師父指教。”随即将簽文放下,又向佛祖叩拜,正想退出祈福堂。便見一女子走入,那女子身材窈窕,步态婀娜,臉龐嬌豔妩媚,身着華貴,腰佩珠翠,身後跟着女婢婆子,皆是盛裝打扮。
晚檸瞧着她,竟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卻是片刻記不起在何處相見。暗暗嗤笑自己多思,又細觀女子着裝,竟是紅得亮眼,心中搖頭,可也不欲多管,站起身來便退出祈福堂。
自個兒該幹的都幹了,晚檸有了閑心細細欣賞周遭景物,旁得不說這盛昌寺景緻卻是極好,遠眺而去,山脈綿延,層巒疊嶂,山頂白雪皚皚,近處草木蔥茏,花香怡人,樹影斑駁,映照在山寺白雪之上,更顯缥缈。
執住一支臘梅,她淺淺嗅着濃郁清淡之芬芳,心緒漸靜,腳步輕盈,沿石徑小徑徐徐而行。見那花開得正好,偶有寒風拂過,霎時間花瓣紛飛飄揚,猶如仙境,晚檸不由停步駐足,伸出手去接那片片花瓣。喧鬧之聲忽的傳來,擡頭望去,不遠處正是祈福堂,隻見前方圍滿了僧人不知是為何。
敢在佛門重地喧嘩,當真膽子不小,晚檸不禁挑眉,上前一瞧,見是先前那女子,一襲紅衣,裙擺曳地,烏黑秀發挽成髻,鬓間點綴金飾燦爛,一副頤指氣使模樣,“怎會是下下簽,你這和尚信口雌黃!”
簽筒被掀翻于地,偏遠處地上摔着支簽,隐觀是第五十四簽,那老僧平和說得,“女施主何苦動怒,簽文一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正如女施主心中所願,謀事于人,成事在天,莫要苦求,以得解脫。”
原是這女子抽到了支下下簽,老僧解曰:夢中得寶醒來無,自謂南山隻是鋤,若問婚姻并問病,别尋修路為相扶。
此簽夢中得寶之象,凡事枉費心力也。意為女子所求,終是不得,不若及時脫身,好另尋他路。因而老僧便勸着女子,莫要再做他想,不若就此放下。可那女子不願,她所求為姻緣,此簽豈不是道她與意中人無緣。
一想自個兒意中人之冷待,那女子愈發惱怒,直命人砸了這佛殿,晚檸不禁皺眉,悄聲詢問崔朔侍從可否制止。侍從隻是搖頭,“姑娘不必擔憂,這往來得了壞簽惱羞成怒的不知凡幾,這兒的師父自有手段。”
聽此言,晚檸方放下心來細觀變化。女子侍從先是翻了供桌,正要打砸,另有一黃臉老僧前來阻止,“阿彌陀佛,佛祖慈愛,女施主不若添些香油,虔誠禱告番,再抽支簽。佛祖見女施主如此誠心,定會許女施主個好結果的。”
女子這才轉怒為喜,捐了大筆香火錢後重抽了一支。簽文掉在地上,女子原欲撿,卻被黃臉老僧先行撿起遞與解簽老僧。解簽老僧念叨,“第十三簽,‘自小生在富貴家,眼前萬物總奢華。蒙君賜紫金腰帶,四海聲名定可誇。’”
“此乃中吉簽,龍門得通之象,凡事有變大吉也。女施主一向亨通,如今之遇,亦能度過。”黃臉老僧說道,“女施主若算姻緣,怕是心上之人家世極好,雖暫不能如願,可多行仁義之事,便能苦盡甘來。”
晚檸不禁挑眉,她眼眸尖利,所處之地又好,能見着簽文影子。原見簽文上似是五個字,有六字樣,現卻成了第十三簽,這黃臉老僧又如此能說會道,當真有趣,不知可算行了诳語。
那女子不知其中彎繞,見這簽雖不是上上簽,然也尚可,又為平簽,想來不是僧人蒙騙。聽得将要苦盡甘來,能與心上之人相守,眉眼間多了幾絲欣喜,命女婢再捐了些香火錢,是心滿意足離去。
瞧完熱鬧,晚檸本要再去賞景,便見一下人前來,“姑娘好,郎君呆的不耐,差小人前來問候,能否離去了。姑娘要是好了,去山門尋郎君去,郎君先行至那了。”
“已好了,我這便去山門。”晚檸回道,未料竟在山門前又遇直了一熟面孔,雲鬓花顔,一身紅衣在衆素色中極為突出,不是先去那大鬧祈福堂的女子又是何人。晚檸不禁暗道是孽緣,卻見女子含羞帶怯,語氣嬌柔,“我竟不知郎君今兒也來上香,實是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