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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郎舅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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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班學生與老師合影,他這個初三(1)班班主任怎麼能夠缺席呢?王加根于是與方紅梅商量,今天暫時按兵不動,興許下午或者晚上敬武就會回來。萬一沒有回,明天他再出門去尋找。

下午組織學生合影時,王加根一直心神不甯,總幻想着敬武能夠突然出現。但是沒有。直到晚上十點多鐘,他去男生宿舍查看,敬武還是沒有回學校。

第二天上午,王加根把自己的課程往前調,上完第二節課,就前往花園火車站趕車。

到孝天城後,他先去孝天一中,找在那兒複讀的臘梅。

臘梅這丫頭學習不能說不用功,但升學之路卻艱辛坎坷。高考落選後,現在繼續在孝天一中複讀。她初中讀了四年,高中也是四年,加上小學五年,已經上了十三年學。她和王加根是同一年出生。王加根已經工作好幾年,結了婚,有了孩子,她卻還在為考學拼命。

唉,眼睛都快讀瞎了,也真夠難為她的!但是,生在農村,想改變命運,除了讀書,又别無其他途徑。不管多麼苦多麼難,不管心裡願意不願意,也隻能去擠這條獨木橋。

今年馬上又要高考了,但願這丫頭好運!

見到姐夫,臘梅顯得特别高興。嘴一直不閑着,叨叨的都是高考複習的事情。她說,考試一天天臨近,精神越來越緊張。好多同學都睡不着覺,吃不下飯。為了補充能量,就到隔壁的孝天市一醫院打氨基酸。因為怕耽誤時間,不少學生讓護士紮好針管後,就提着氨基酸瓶子回學校,坐在教室裡一邊看書一邊吊水。教室如同醫院的注射室,顯得特别壯觀,看上去好玩兒。

“你打了嗎?”王加根問。

“我才不打那東西呢!我能吃能睡,花那冤枉錢幹嘛?”臘梅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鬼知道氨基酸能不能補充能量!都是心理作用。不過,也有同學說,打過氨基酸之後,感覺精神強了許多。”

臘梅的話前後自相矛盾。

王加根一聽就明白,她并非不想打氨基酸,而是舍不得花錢。加根真想把準備給敬文的那三十元錢給臘梅,讓她去打氨基酸,又擔心這樣做惹出新的矛盾。他記得下午出門時身上帶了五十多塊錢,于是從抽出兩張十元票,塞給臘梅。

臘梅客套地推辭了一陣兒,最後還是收下了。

“敬武現在怎麼樣?馬上就要中考,他有沒有希望?”臘梅突然這樣問。

聽到這兒,加根知道敬武沒有來過孝天一中。

為了不影響臘梅複習,他含糊其詞地回答,敬武看上去情況還好,隻是學習成績太差,通過預考的希望不大。

與臘梅分手後,王加根又前往孝天地區财貿學校。

見到敬文時,他直截了當地問:“敬武來過嗎?”

敬文一臉疑惑地搖搖頭,問:“敬武出了什麼事?”

王加根于是簡單地說了敬武的情況,又把帶來的三十元錢交給敬文,就心急火燎地離開了。

坐在開往方灣的長途汽車上,王加根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雖然他平時生起氣來對敬武比較兇,說出來的話也不中聽,現在敬武不聲不響地跑了,他又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最讓他擔心的是敬武的人身安全。如果敬武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向嶽父母交待?

還有外界輿論的壓力。敬武确實不聽話,但其所作所為,外人并不知曉。别人看到的隻是表面現象,見他離家出走了,就會認為是王加根對他不好。覺得王加根心胸狹窄,不近人情,容不下小舅子。這兩天,學校裡有教師在議論,一些學生看他的眼神也有些異樣。

汽車的颠簸和濃烈汽油味,讓王加根感到很難受。反胃,作嘔,幾次都差點兒吐出來。離方灣還有兩三裡路時,他實在難以忍受,就喊司機停車,提前下車,迎着冬日的寒風,往菜園子村步行。

敬武極有可能回家了,待會兒見到他,該說些什麼?在嶽父母面前,如何去解釋這件事情?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些問題,感覺這樣的關系實在太難處理了。

到了嶽父母家門口,見大門鎖着,家裡沒人。已經到了吃晚飯的鐘點兒,人都去哪兒了呢?問左鄰右舍,别人也不清楚。

王加根隻好前往方灣衛生院。

在醫院食堂,他見到了正忙着開飯的丈母娘。

方母說,方父去親戚家送禮了,她臨時到衛生院頂班。

王加根問方灣衛生院的電話怎麼一直沒人接。

正在吃飯的醫生和護士搶着回答,電話機一個月前就壞了,沒人修,也沒人換。整個醫院就這麼一部電話機,與外面聯系太不方便了。

忙完食堂的事情,王加根和丈母娘一起回菜園子村。

路上,兩人自然而然地談起了敬武。

方母說,敬武昨天回來過,說天氣冷了,怕有倒春寒,回來拿了件棉衣,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聽到這兒,王加根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他蜻蜓點水般地提到,敬武回家沒有與他們打招呼。他和紅梅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方母嗔怪道。

回到菜園子村,方母開始做晚飯。

家裡有鍋有竈,柴禾也是現成的,但方母卻把魚肉和蔬菜拿到鄰居家,借用别人的鍋竈炒菜。飯菜做好後,再端回家裡。

“家裡這幾天吃齋,鍋竈上沾不得葷腥。我下禮拜準備去黃陂木蘭山拜佛。今年臘梅考大學,敬武考中專,求菩薩保佑他們。别人都說,木蘭山的菩薩還是蠻靈的。”方母不好意思地解釋。

聽到這兒,王加根感覺有點兒心酸。

方母又問欣欣聽不聽話,說特别想外孫女,有時欠得流眼淚,可家裡又走不開。

王加根寬慰道:“欣欣乖得很,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把她放在地上,松開手能夠站一會兒,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走路。”

方母一個勁地誇獎外孫女聰明懂事。

吃過晚飯,王加根泡了泡腳就睡了。

午夜時,突然風雨交加。雨點打在瓦楞上噼噼叭叭地響,風穿過千瘡百孔的土磚牆,屋裡冷飕飕的。

王加根縮在被窩裡,聽着外面的風雨聲,望着漆黑的屋頂發呆。

也不知敬武回學校沒有,他會不會跑到其他地方去?真讓人擔心啊!嶽父母滿懷希望地把他托付給我們,跟着我們上了三年學,結果卻弄成這樣一種局面!

想起這些,王加根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天氣不好,看來回家隻能繞道孝天城,先坐汽車,再轉火車。哎呀!不好,帶來的錢給了敬文和臘梅五十元,身上隻剩下一塊多錢了。如果繞道孝天城回家,路費都不夠。

他不好意思開口向丈母娘借錢,就準備方灣步行到肖港火車站,搭火車到花園鎮。為了趕最早的一趟火車,他淩晨四點半就起床了。

方母遞給他一把雨傘,又讓他帶上家裡的手電筒。外面一團漆黑,地上滿是泥濘和水坑,沒有手電筒,根本就沒辦法行走。

他謝過丈母娘,撐起雨傘走出了家門。

雨一直在下着,還夾着冰雹,打在雨傘上咚咚作響。由于風太大,雨傘被吹得左右搖晃,雨水不時飄到他身上。

出門走了沒一會兒,他就感覺衣衫單薄,根本無法抵禦料峭春寒。特别是赤裸的雙手,很快就凍麻木了,手指都難以伸直。他渾身發抖,牙齒打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艱難地前行。

穿過村莊時,即使無法看清道路,他也不敢用手電筒,害怕光亮招來村裡的狗子,隻有屏住呼吸往前摸。

馬上就要過瀤河。這麼早,有沒有人擺渡呢?

還算幸運,他到達河邊時,有兩個賣菜的農民正在喊渡船。

過河之後,電閃雷鳴,風刮得更猛,雨下得更大了。王加根身上迎風一側的上衣和褲管全部濕透了。鞋子浸了水,就像沒有穿鞋襪,赤足走在泥地上一樣。頭發也打濕了,用手一摸就是一把水。臉頰發燙,火辣辣的,冰雹打在上面生疼。手背和手掌火燒火燎,而且發癢。他開始打噴嚏、流鼻涕,感覺有些頭暈眼花。

“為什麼不向丈母娘借兩塊錢坐汽車走孝天城?為什麼總是那麼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真是個蠢貨!天生的賤骨頭!”

到肖港火車站,總算趕上了北上的慢車。他買好車票,又到車站門口的小吃攤上買了兩個燒餅,圍着别人的火爐烤了烤火,麻木的手指才慢慢恢複知覺。

在花園下車時,仍然在下雨。

他一哧一滑地回到牌坊中學。進家門時,看見紅梅抱着欣欣站在客廳裡,笑眯眯的。

他估計已經有了敬武的消息。

方紅梅說,敬武昨天下午就回了。問他去哪兒了,他一言不發,眼圈紅紅的,還不停地抽泣。他把自己的衣服和書籍都拿到男生宿舍去了,晚上沒回來吃飯,今天早上也沒來家過早。據聾子聶師傅說,敬武兩餐都是在學校食堂吃的,在食堂挂賬。

“等一會兒你去喊他回來吃飯,再莫說他。别管他了!反正還有個把月就要預考。”方紅梅絮絮叨叨地囑咐。

“我哪兒還敢說他呀?我巴不得把他當祖宗供着!”王加根滿腹牢騷地發洩道。

敬武這次離家出走,真的把他害慘了,也讓他明白了許多事理,教會了他不少東西。再說,他手頭的事情多如牛毛,哪兒有時間和精力為敬武怄氣啊!

這個周末是清明節,王加根準備回王李村上墳。四月下旬,方紅梅要去應城參加函授面授,她的課肯定又是王加根上。一個人上兩個人的課,還要考慮欣欣怎麼弄。四月二十五日,他要去孝天城補考《政治經濟學》。工作上的事情更繁雜:初三學生畢業考試,填寫畢業生檔案,□□書,組織畢業典禮,出“五一”“五四”專刊,發展新團員,語文備考分析,中考預考和正式考試……所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必須在六月二十号之前完成,總共就兩個月時間。

他為此愁得晚上睡不着覺。

清明節的前一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王加根吃過午飯就趕往花園汽車客運站,準備坐班車回王李村上墳。可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半,都沒有到雙峰管理區的汽車。

随後,來了一輛終點為周巷的班車。他算了一下時間,這輛車到周巷天就黑了,而周巷離王李村還有八裡路,晚上一個人步行不安全,就放棄這天出行。

返回牌坊中學的路上,天下起了雨,他非常慶幸自己的決策英明。

第二天,王加根早晨六點鐘就起了床。

天仍然在下雨。他管不了那麼多,也顧不上過早,撐了把雨傘,就踏着泥濘往花園鎮趕。

到汽車站後,又聽到一個壞消息:從花園通往周巷的公路上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所有的車輛禁止通行。這可如何是好?騎自行車回去?可下了一晚上雨,路上肯定不好走。特别是下孝花公路從雙峰管理區到王李村那段兒,絕對全是爛泥,根本不能騎車。

“唉!今年清明節看來是回不了王李村。”這樣想着,王加根再次返回牌坊中學。

當天下午,一輛小吉普車開進了校園,停在王加根家門口。從車上走下王厚義、王厚仁、王厚道兄弟仨。

三位長輩大駕光臨,讓王加根和方紅梅甚感詫異。雖然内心裡對他們沒好感,兩人還是表現出非常熱情的樣子,把他們迎進家門。

“牌坊中學在這麼偏個地方呀!我還以為在花園鎮呢。”厚道剛在客廳裡坐下,就發起了感歎,又問加根和紅梅,“你們準備在這兒幹一輩子?沒考慮換個好點兒的學校?這裡多不方便啊!我們開車都找了好半天。”

王加根回答:“沒關系,沒路子,沒得力的人幫忙,想調動談何容易!不過,我們正在努力。紅梅在讀本科函授,我在參加自學考試,都在奔文憑。等大學文憑到手了,有了資本,再想辦法調動。”

方紅梅把欣欣交給王加根,系上圍裙,進廚房去弄吃的。

和大多數農村家庭一樣,他們招待客人最好的東西就是荷包蛋。

方紅梅撬開蜂窩煤爐,燒了一大鍋開水,然後把家裡的十幾個雞蛋全部拿出來,一個一個地敲破,往開水裡下。

算上小車司機,共四位客人。每人四個雞蛋,就得十六個。她一邊往鍋裡打雞蛋,一邊數着數,生怕雞蛋煮少了,待會兒分不勻。

客廳裡,王加根抱着女兒,還在陪父親、大伯和三叔聊天。

“你今天怎麼沒回王李村?”王厚道又問。

王加根于是陳述了這兩天去花園鎮沒坐上班車的情況,并且補充說,今天上午本來想騎自行車回去,又怕路上有泥巴,不好走。

厚仁馬上應和,從雙峰管理區到王李村那段路全是爛泥巴,的确不好走。他們開汽車回去,也隻能把汽車停在雙峰管理區。三個人脫掉鞋襪,打着赤腳走到王李村。

“你也可以把自行車停在雙峰管理區,走回去嘛!”厚道接過話茬,繼續訓斥侄子,“我們在潛江那麼大老遠都能夠回來,你離王李村那麼近,清明節為什麼不回去?總說爺爺奶奶活着的時候對你好,你連清明節上墳都做不到!老人不是白疼你一場?”

王加根沒有吭聲,心裡對厚道盛氣淩人的态度非常反感。

“還有。你爸媽和兩個妹妹去了江漢農場快一年,你和紅梅為什麼不去看他們?你們都是中專生,現在又在考大學文憑,怎麼連尊老愛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聽到這裡,王加根已經怒不可遏了。看來,三個老家夥是來找茬兒的。

我結婚時請你們,你們拒不參加我的婚禮;我女兒出世到現在,你們從來不過問。父親背着我們賣掉王李村的房子,把錢全部卷走,不給我們一分一文。你們今天第一次見到欣欣,沒任何表示,連客氣話都沒有,還來興師問罪……回想起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王加根收起臉上的笑容,義正辭嚴地正告王厚道:“請您說話不要這樣咄咄逼人!誰對誰錯,誰是誰非,世人自有公斷。您如果是這種态度,我們沒辦法交流!”

王厚道沒有料到侄兒會這麼回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急敗壞地站起身,惱羞成怒地對兩個哥哥說:“我們走!”

方紅梅端着煮好的荷包蛋來到客廳,見幾位長輩都在往外走。她本想前去挽留,卻被王加根制止了。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目送小汽車開出牌坊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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