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辛野緩緩擡眼，看向了他。
“不問我些什麼嗎？”
秦譯看着他的模樣，搖搖頭，眼尾微微有些紅：“我相信朋友。”
朋友。
趙辛野在心裡回味了一下這兩個字，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明明他剛才說的時候隻是随口一提，可是現在從秦譯的嘴裡轉述出來時，他總覺得其間涵蓋了許多他承受不了的感情。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看秦譯的模樣。
在現實世界裡，他對秦譯的感覺隻有厭惡，哪怕對方穿的再精緻高貴，他也覺得不過人模狗樣。
而初到這個時空時，他也隻是把秦譯當成必須要攻略的對象，一個難搞的客戶而已。
而現在在他面前的秦譯，五官依舊，原本英挺的眉眼下帶着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透着些憊态。
可趙辛野卻第一次覺得這人長得……不再令人心煩了。
可能說起來很怪，盡管現在的秦譯狀态不算好，但他就是覺得他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順眼。
也許是昨晚被自己發現他裝受傷的事情，秦譯今日并不避諱地将袖口挽起，露出了結實有力的小臂。
那雙帶着薄繭的骨節分明，現在卻溫柔的端着碗拿着勺，等着他張嘴吃飯。
趙辛野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受。
他的呼吸在不自覺間變了頻率，塵封已經的心久違的有了什麼期待。
趙辛野慢慢坐起身向秦譯那邊靠去，正要張嘴時什麼人猛地打開了房門：
“7号房趙辛野可以出院了啊，指标都正常，回去以後注意休息不要再濫用藥物也不要用抑制劑了，記得……”
醫生一邊寫着注意事項一邊進了門，她才說了幾句話忽然發現房内氛圍不對。
Alpha醫生不解地放下書寫闆，擡眼看去，隻見剛才靠在一起的兩人快速得分開了。
她沒太管剛才發生了什麼，隻是嗅了嗅病房的空氣，在察覺什麼味道都沒有後便看向了秦譯，問道：“你還沒有标記他嗎？”
趙辛野：？？？
這句問的簡直是猝不及防，石破天驚。
秦譯下意識的起身：“我們不是……”
“Alpha或者omega的鎮定信息素對他的症狀都有緩解作用，”醫生沒有聽他說完，打斷道，“當然如果能從腺體注射的話效果是最好的，他之後要是再犯病你可以給他咬個臨時标記就行，反正他是beta，又不會有什麼影響。當然他要是不想Alpha咬的話omega咬效果也是一樣，不過omega牙齒比較平，相對而言會更疼。”
醫生說完将手上寫好的單子撕下來遞給了秦譯，而後又看了病床上的趙辛野一眼，表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你原先體質不錯，所以恢複快，但不代表可以随便作死。這幾天還是要多注意，你的紊亂期還沒過去。”醫生按下了筆放進了胸前的口袋，再次提醒道：“不要再濫用藥物，這種病一旦發作就是急性，哪次搶救失敗了你的人生也結束了。”
這個醫生說話更機關槍似的根本插不上嘴，在二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醫生扭頭就要走。
但他還沒走兩步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眼秦譯，而後又看向了趙辛野。
二人以為他還有什麼要囑咐，都下意識的微微傾身，眨巴眼睛看着他。
“他其實人還不錯。”醫生指了一下秦譯，對趙辛野說道。
砰，門關了。
二人：“……”
房間内又歸于平靜。
【他其實人還不錯。】
【你還沒有标記他嗎？】
這兩句話像是自帶着回聲一樣在二人的耳畔回蕩不息。
空氣都好像變得稀薄起來，呼吸都重了。
秦譯咽了口唾沫，将醫囑折好放進了放進了口袋；趙辛野默默地伸手将剛才那碗馄頓端到自己面前，小口地吃了起來。
其實之前他第一次發病的時候醫生跟他說過這些話，但是可能之前注射藥劑次數不多，抑制劑的克制作用很有效，偶有而不适的情況也能忍，倒也沒有像這次這般猛烈的。
他的身體底子确實是在變差。
若是下次再犯病，他用抑制劑可能會死。
但如果不用的話……
其實客觀來說beta被咬一口并不算什麼大事，但是這并不代表的趙辛野會喜歡。
被标記這件事多少帶着些臣服的意味，他向來不喜歡屈居人下。
趙辛野垂眸片刻，而後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擡眼朝秦譯看去，卻看見後者在發現自己端着碗開始吃的時候似乎是有些失落。
好像……他很想喂自己吃東西似的。
趙辛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自己背後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秦譯的失落隻表現了一瞬，趙辛野還沒吃第二個，便聽見秦譯忽然躊躇道：“……之前那件事對不起。”
趙辛野放下了碗，有些不解。
秦譯道：“那天有人找你麻煩，我聽他說‘你找到靠山’的時候沒有及時反駁，但這其實對你來說是個侮辱。”
他沉默片刻，又道：“手受傷這件事我并非故意騙你，隻是……”
隻是想和你多親近一些，秦譯在心裡說完了後半句話。
可是面對第二時空裡對前塵往事一無所知的趙辛野，秦譯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秦譯自以為他把情緒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早已在趙辛野的面前暴露了太多。
愛不說出口，卻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沒有人會在第一次見面時那麼望着一個人。
也沒有人如此會包容他的一切，哪怕惡語相傷，也從不走遠。
趙辛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是将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我們以前認識嗎？”趙辛野的看着他，用低沉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解釋道：“……我是說，遠在現實之前。”
遠在現實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