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野種,還跑?你跑的掉嗎!”
“老大,可算是逮着這臭小子了,媽的,可太能跑了。”
耳邊的話語已模糊不清,心髒已劇烈的運動怦跳,身體和胃部鑽心的絞痛,像千萬個螞蟻攀爬撕咬,綿延不絕的痛苦。
謝鴻歸咬緊唇,内心燃燒起無邊的憎恨。
他是孤兒,是廢物,命運給予他希望,又吝啬收回。他遇到老師,卻永遠失去他。
他憎恨世界,更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弱小無能,若他有力量,又何懼這群目光狹隘的小人。
追來的王榮猙獰一笑,重重踹向趴在地上的少年腹部。
身體與鞋表面撞出悶沉的聲響。
伴随着劇烈的疼痛,謝鴻歸往後滾了段距離,路邊粗粝的碎石子重重擦過布料,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劃出道道血痕。
“唔——”
謝鴻歸抑制不住痛呼,強撐着用手肘緩住身體。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流下,蜿蜒劃過眼與鼻,積蓄在地面。
鮮血取悅了霸淩者,王榮蹲下,粗暴拽起謝鴻歸的頭發,挑眉看他眼中燃燒的不甘與憎恨,陰森笑起。
“謝鴻歸,你一個連E級召喚物都契約不了的廢物,出生就沒爹沒媽,現在還克死老師,你知不知羞?”
莫有的污名讓謝鴻歸憤怒起來,他容忍不了任何人說他老師,“你有本事,你還留在鎮子?”
短短一句話激怒了王榮,作為八階魔法師,放鎮上他是有頭有臉的少年天才,放鎮外他連最差的學院都上不了。
暴怒的王榮沒了最後一絲顧慮,他不顧謝鴻歸微弱的反抗,一路拖拽着他到湖泊邊。
濕軟的污泥浸沒謝鴻歸傷口,無限加劇他的痛苦。
太疼了……
比他短短十四年品過的疼加起來都疼。
意識中斷一瞬,再回神謝鴻歸感到一輕,風聲,失重感,他的身體被踹遠,仰倒着墜向湖面。
後背傳來火辣的疼,他甚至沒來得及憋氣,冰冷的液體猛然從口鼻灌入,他掙紮着想上遊。
但已經晚了。
秋時湖水寒涼,他大腿抽搐,力量急劇流失。痛苦、冰冷、窒息,水面的光距他越來越遠。
肺部因為缺氧,難受的要炸開,謝鴻歸掙紮着不肯閉眼,複雜而苦澀的情感充斥心髒,記憶深處浮現出一個溫柔的背影。
老師……
老師,為何您要離我而去?
是他錯了嗎,若他沒有錯,為何他總是被抛棄。若他沒有錯,為什麼連活着都這般難?
收養他,教導他,點他眼以觀百态,點他耳以聆世界的人沉默不語。
在謝鴻歸意識滑入至深的黑暗時,一種冰冷的意識籠罩住他,混亂的情緒自心底升起,好似混沌的漆黑風暴,卷席着他下沉。
他不能死,他不甘心死在王榮手上!
縱是死,他也得拉着欺他辱他之人下地獄!
暴虐的殺意控攝住靈魂,他無意識地擡手向上抓去。
有什麼光滑溫熱的東西落入懷抱。
他抓住了什麼?
【以吾之魂,獻于命運與契約,與彼共享生命與力量,吾等共執未來,共享無上榮光。】
是誰在說話?
這道聲音陌生而熟悉,它像是更成熟的“謝鴻歸”發出的,高傲、冷漠、瘋狂,如刃上的冰。
謝鴻歸模糊的視角裡出現一對巨大的眼睛。
金色的,比太陽還璀璨,邊緣為血色,注視他時好比無情的神明俯視衆生。
意識的最後,契約之海傳來一道聲音。
“草,誰敢打擾老子五排!!!”
五排……是什麼?
——
意思複蘇後,謝鴻歸最先恢複的是聽覺,風傳來噼裡啪啦的柴火燃燒聲。
身上涼飕飕的,一動就細密的疼。
他謹慎地閉眼,不動聲色放慢呼吸,專注聆聽,遠處有一道年輕的男聲嘀嘀咕咕半天,盡是他聽不懂的名詞。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穿越這倒黴事也能遇上?還是身穿?連件衣服都不給,這都什麼事啊!”
謝鴻歸無聲坐起,冷不丁問,“穿越?”
火堆旁坐着的黑發少年一僵,然後悠悠回眸,表情古怪的夾雜了沉思、幽怨與抑郁。他沒有衣服,不知從哪找了闊葉遮體,臉微紅。
少年眉目野蠻深邃,帶着種不好惹的侵略感。
火焰在他獸一般的金色豎瞳裡跳躍,如流動的黃金,極緻的奧義,帶着遠古的壓迫感。
上是漫天星河,謝鴻歸直直望進那雙眼裡,冗雜的心緒無端平複下來。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如果人有靈魂,那麼他與這少年之間仿佛纏着緊密的絲線,共享彼此的生命與力量。
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便感到……親切?
少年靠近謝鴻歸,“啧”了聲,拍了拍人肩膀,笑容陽光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