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瘋,夠不要命。
他們是刀尖舔血的雇傭兵,是屬于黑夜的使者,死亡與鮮血讓他們興奮。
冰風暴卷席了擂台,謝鴻歸的身影藏在冰霧裡,他的瞳孔短暫變為灰色的豎瞳,體内的龍血徹底複蘇。
謝鴻歸頭疼欲裂,他屏蔽身上的疼痛,放輕呼吸,降低存在感。
擂台上的藤蔓絞合起變得粗壯,然後攻向冰風暴裡的謝鴻歸,每當它要靠近,謝鴻歸總能精準地躲開。
薩伊的攻擊不再溫和,墨綠的死氣裡他的枯劍再次變形,劍頭變為尖銳血刺。
薩伊沒能想到謝鴻歸不但免疫死氣,還能堅持這麼久,明明他的魔力和體力早就該耗盡了。
擂台上所有的枯藤合為一藤龍,再被薩伊操控全力沖破冰風暴。
趁着謝鴻歸被藤龍吸引注意,薩伊潛伏進入風暴,枯劍抵住風暴裡少年的頸脖。
沒等他發聲,眼前的“謝鴻歸”變為冰晶融入風暴裡。
薩伊的後頸傳來冰涼刺痛的觸感,正真的謝鴻歸借風暴的遮掩變出分身,再露出破綻引薩伊踏入風暴。
蟄伏、靜候、扭轉劣勢。
許多招式都是謝鴻歸臨時想到的,他膽大心細,被龍血影響也保持住神志,而極端的理智下是極端的瘋狂,他總是冷靜地遊走在危險邊緣。
薩伊擡起雙手做投降狀。
謝鴻歸并不高興,他疲憊的聲音浸入霜雪。
“你在耍我?”
薩伊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冰風暴停息,燈光在擂台鋪滿的碎冰上流轉,仿若打碎了一窗的彩色琉璃。
薩伊轉過身,他赤色的眼眸映入狼狽的少年。少年的左手臂遍布傷痕和凝聚的血晶,在昏暗吵鬧的背景下,他的眼是明亮的。
“是您赢了,我尊貴的黑魔法師。真要說的話,您不是也藏了底牌?”
全場鴉雀無聲。
[結束,不,咱們這就暴露了?要我出來嗎?]宮煥躲在謝鴻歸口袋裡,被颠來倒去,聽什麼都是迷糊的。
[再等等。]
分散的線索被串聯,謝鴻歸想明白了。
薩伊不是為了小偷找上他,他是根據什麼判定自己是黑魔法師。他對黑魔法師存在某種需求,為此讓人監視謝鴻歸,等确定謝鴻歸出門再到劍士協會蹲守。
見謝鴻歸不說話,薩伊觸過耳上的紅寶石耳墜,耳墜光芒一閃,他的耳朵變尖變長。
這是非人類的耳朵。
擂台上一位黑魔法師一位非人類,台下的人居然還是還安穩待着。
謝鴻歸掃過他們同樣偏深的皮膚,肯定道:“這裡都是你的同族。”
“對。”薩伊收回枯劍,抓過及肩的白發捋順。不作戰時他有種清高的矜貴,說話腔調也如吟詩。
他彎腰,幾縷發絲垂到臉邊,“大人要不要猜猜我們的種族?”
謝鴻歸推開他,他想到薩伊凋亡的植物和白發黑膚,加上這刻意端着的動作,有了猜測。
“黑暗精靈。”
被生命樹詛咒遺棄的種族,再也不為自然眷顧,再也不為光明照拂。
念出他們的名字,劍士協會内部空間仿佛被撕開的畫紙,燈光消失,人變回精靈,擂台下的黑暗精靈嬉笑着盯住台上過于年輕的黑魔法師。
“您猜對了,大人。”
黑暗中薩伊在謝鴻歸手腕一點,血色的藤蔓環起變為手镯,中心鑲着枚赤色種子,“這是賭注,也是我們的投資,相信我,它絕對比我的命更貴。”
燈光再次亮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如同詭誕的幻象。
黑暗精靈再次披上人的僞裝。
謝鴻歸扯了下血藤手镯,發現摘不下,他藏住自己的想法和情緒。
明面上他赢了,赢得所謂珍貴的賭注。
實際上薩伊沒盡全力,他們各握着彼此一個秘密,這手镯說好聽是他赢來的,本質是強迫給他的。
謝鴻歸想要更多答案,“說是投資,那麼你得告訴我它的價值和用處。”
薩伊拉過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他舉着酒杯對着謝鴻歸的方向緻意。
“它是死去的生命樹種子。”
生命樹種子?謝鴻歸感到匪夷所思。
“為什麼給我?”
薩伊将酒一飲而盡,他血色的眼眸染上幾分輕慢的笑。
“實際上這顆種子有許多任黑魔法師主人,他們都沒能喚醒它,然後他們都死了。”
“人類,你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