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蹭一下彈了起來,擡手甩了秃驢一個大耳刮子,“誰他媽讓你動手的?!”
秃驢被打暈了,但好歹是個混生意的,知道劉總不會無緣無故揍自己,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顧百隅,這次是認認真真看了——對方渾身上下的穿着,加起來快他一個季度的利潤。
先敬羅衣後敬人,老祖宗的話錯不了半點,自己一定惹了不該惹的人。
秃驢腦子裡的酒意瞬間散了個幹淨。
他結結巴巴道:“劉總,這位是……?”
“顧董的兒子。”劉總咬牙道,“你他媽自己看着辦吧!”
秃驢瞬間如遭雷劈。
表情空白了幾秒,下一秒,飛快抓住劉總的衣袖,眼淚鼻涕說來就來,“劉總!劉總救救我,我跟着您出生入死這麼多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滾你媽的!”劉總一腳踹飛了這晦氣玩意兒。
秃驢轉頭看向顧百隅,對方額頭上鮮紅的血像一把索命的刀,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
他咽了咽口水,從地上爬起來,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不僅不第一時間送顧百隅去醫院,還抽了張紙巾,小心翼翼地遞過去,“顧少爺……”
顧百隅閉着眼睛,沒說一句話,但低沉的氣壓叫人不寒而栗。
秃驢撲通一聲跪下來,打起感情牌,“顧少爺,我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還在上學,還有年近九十的父母要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求您……”
咚、咚、咚!
秃驢在地上磕了幾個響亮的頭。
沒等顧百隅開口,熊老闆從二樓匆匆跑了下來,一見到顧百隅腦袋上的血,三魂七魄都吓沒。
“我的親娘啊!!!”
剛才從和酒保的電話裡,熊老闆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大緻經過,每多聽一個字,心髒就多漏一拍。
說到底,這裡是他的場子,不管鬧成什麼樣,毀的還是自己的生意。尤其是,秃驢這類人是他店裡主要的客戶群體之一,若是傳出去下了跪……
于是他把秃驢從地上拽起來,有點和稀泥的意思,但礙于顧家的地位和身份,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小顧少爺,您看,要不先送您去醫院,給王總一個将過補過的機會?”
顧百隅腦子嗡嗡響,這會兒才緩和一些,睜開眼睛,看了幾個人一圈,最後定格在熊老闆臉上,毫無征兆地問:“郁霧呢?”
??
熊老闆愣住了。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
卡了好幾秒,才恍然回過神,轉頭對酒保吼:“快去把郁霧給我叫下來!”
“别折騰他。”顧百隅皺眉,很不耐煩的樣子,說:“他在哪裡,我去找他。”
“在二樓,在二樓。陪客戶打台球呢。”熊老闆笑呵呵地解釋,還是想把話題拉到秃驢這裡,“您這傷看着吓人,要不還是讓王總送您去醫院?”
“不去。”顧百隅拿紙随便擦了下血,“實在不行死了算了。”
“顧少爺——”秃驢臉色煞白,差點暈死過去。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屠的是秃驢的心。哪裡是少爺,簡直就是個惹不起的活爹!
劉總一直躲在後面沒吭聲。
一來,自己想動郁霧的那點心思,估計惹惱了眼前這個小少爺,自然不想開口惹一身腥。二來,上次顧老爺子宴會上,顧百隅好歹叫了一聲劉叔,眼下更不能輕易開口,免得跌了長輩的面子。
但此刻形勢不妙,不得不站出來。
上前一步便笑:“百隅啊,還是要以身體為重,聽劉叔的,先讓小王送你去醫院。”
顧百隅看了他一眼。
懶得接這個話,轉身朝二樓去。
劉總丢份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叫住人,“百隅!聽話!”
熊老闆暗叫不妙,果然,下一秒隻聽顧百隅就說,“聽你祖宗。”
然後揚長而去。
“……”
“……”
秃驢老總沉思片刻,拔腿追出來,“顧少爺,顧少爺!求您給個明示,您今天不高興,是為了頭上的傷多一點,還是我這口無遮攔的嘴更多一點?”
顧百隅身形一頓,幾秒後,轉身看他。
秃驢讪笑着,眼神裡卻藏不住惶恐。
顧百隅忽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說完,轉身上了二樓。
秃驢得到了回複,心卻還提着,但是看着顧百隅接近成年男人的背影,卻沒有再次追上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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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霧在二樓陪一位小男孩打台球,随着最後一個球進洞,這局陪打落下圓滿的帷幕。
一轉頭,正好看見顧百隅一邊打電話,一邊從樓梯口走過來。
郁霧想要回避,索性垂下目光整理球桌。
“……對,一個姓王、一個姓劉,還有一個姓張,我爹開完會麻煩轉告一聲,這仨以後都不要合作了。”
“現在有的合作全部取消,告訴我爹,違約金從我壓歲錢裡扣。”
“為什麼?他親兒子被揍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顧百隅也走到了郁霧不遠處,他這才看清,對方的額頭上有一大坨紅。
郁霧對這種傷口最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