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隅用最快的速度抵達了郁霧所住的小區。
冬日裡小區安靜得很,隻有幾個買菜的大媽在來回走動。
“你們去那邊和那邊,我去剩下的地方,看到人了随時電話。”顧百隅說完,背着包匆匆跑走了。
屋子裡,沒有。
小賣部,沒有。
最近的賓館裡,沒有。
顧百隅跑得精疲力竭,停在巷口,撐着牆喘氣如牛。
能去哪裡?馬上半夜了,他一個人能去哪裡?
驟然間,顧百隅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他抓住路過的一個當地人,問:“請問離這裡最近的診所在哪裡?”
“不對,”他頓了頓,重新問:“最便宜的診所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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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霧從現場回家後,找了個便宜診所看病,手腕上的傷口被冷風一吹疼得厲害,不看不行。
診所的大夫也是老熟人了,駕輕就熟地處理起來,順手扔過去一個毛巾,“疼就咬着。”
郁霧沒要,“沒事。”
大夫想了下,“也是,這點傷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消毒水從上方淋下來,倒在一雙滿是紅痕的手腕上。
郁霧咬着牙,蒼白的臉色因為疼痛變得通紅,額頭上甚至滲出了汗。小診所門沒關嚴實,冷風從外面呼啦啦地刮進來。
醫生叫自己小兒子去關門,卻被闖進來一位不速之客。
郁霧還沒來得及轉頭看是誰,先聽見了對方的聲音,“果然在這裡。”
顧百隅喘氣如牛,撐着櫃台,一雙眼睛牢牢盯着郁霧。
“你——”
“别動!”郁霧想起身,被大夫喝止,剛離開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顧百隅給沈旗他們打了個電話,“找到了……你們先回吧……嗯,不用……”
挂斷電話,走到了郁霧身邊。
小診所裡很安靜,顧百隅盯着郁霧手腕上的傷,眉頭緊皺。
大夫上藥的時候,郁霧疼得悶哼一聲,聲音很小,但還是被聽見了。
顧百隅聲音微冷:“不能輕點嗎?”
大夫沒當回事,“他不怕疼。”
“剛才都出聲兒了還叫不怕疼?”
“我這兒就這技術,想要好的上大醫院。”大夫頂回去,手上的力度卻輕了。
顧百隅不是不知好歹,看大夫下手輕了就沒說話了。
紅豔豔的傷口纏了手腕一圈,看着觸目驚心。
顧百隅掰過郁霧的腦袋,埋進自己暖烘烘的肚子上,“别看了。”
懷裡的人身體僵硬了一下,半晌,悶悶發出一聲“嗯”。
大夫看了他倆一眼,但沒說話。
不一會兒,手腕包紮好了,白色的繃纏了厚厚一圈,不知道還以為保暖的。
顧百隅越來越不舒服,下定決心換藥帶郁霧去大醫院。
兩人從小診所出來,去了就近的一家面館,點了兩份熱騰騰的牛肉面。
郁霧手腕不方便,使不上勁,夾起來就掉,吃得異常艱難。
顧百隅從他手裡接過筷子,還拌勻了碗裡的調料,挑起一口面卷卷,吹涼了,喂到郁霧嘴邊。
郁霧看着他,沒反應過來。
而且周圍還有一兩桌顧客,叫人看見也很難為情。
“吃吧,填飽肚子最重要,對不對?”顧百隅笑了下。
郁霧抿唇:“那你自己怎麼辦?”
“你吃完我再吃,正好這會兒不餓。”顧百隅說,“啊——張嘴。”
郁霧想了想,還是張開了嘴。
顧百隅沒問郁霧為什麼沒來,兩人安安靜靜地吃着面。
等郁霧吃完了,顧百隅開始吃自己的,已經有點坨了,不過顧百隅好像并不在意,呼啦啦幾口就下去了。郁霧甚至看見他嚼了一塊姜,但絲毫反應也沒有,吃得心不在焉的。
等到顧百隅吃完了,開始擦嘴,郁霧才說話。
“恭喜你,拿了冠軍。”
“謝謝。”顧百隅笑了下,“怎麼知道的?”
郁霧不能說是場館外聽别人說的,頓了頓,說:“看直播了。”
“噢,我帥嗎?”
冷不丁冒出這個依據,郁霧有點懵,不過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很帥。”
顧百隅嘴角微揚,又被自己壓了下來。
郁霧看他憋笑,被忍住也笑了下。
笑完了,就安靜下來了。
面館外面冷風輕輕的吹,樹葉微微作響,郁霧沉默地聽着。
顧百隅坐在對面看他,眼神中帶着某種期待,他知道,對方是在等自己說點什麼。
但郁霧不知道能解釋什麼。
告訴他自己有個糟糕的父親?還是一個窒息的家?
但這個眼神太重了,好像除了疑惑和擔心,還有許多别的、郁霧看不懂的情緒。
就在他要被這個眼神壓垮時,顧百隅開口拯救了他。
“郁霧。”
“你喜歡我嗎?”
郁霧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