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萍兒招架不住,一跺腳,忙朝四下看了眼,而幸好沈靈薇坐的位置比較隐蔽,并未被她看到。饒是如此,沈靈薇還是忙俯下身子,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下一瞬,萍兒壓低嗓音取笑傳到這邊,如同迎頭給她狠狠一巴掌。
“這幾日沈小姐不是對婚期太近不樂意嗎?這三殿下就想挫挫她的銳氣,故意晾着她,而這還是其一,其二,是,殷小姐有了身孕,孩子都三個月了,眼看就要瞞不住了..........”
“轟”的一聲,沈靈薇隻覺雙耳嗡嗡作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震驚,惡心,感到被背叛的憤怒,一瞬席卷了她全身,令她難以維持人前的冷靜,沈靈薇發瘋似的豁然起身,不顧幾個小宮女發現她的身影,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下,仰起頭疾步朝司亦塵宮殿走。
待轉到無人的甬道,她猛地踮起腳尖跑起來。
耳邊風聲獵獵,她的裙擺飛揚旋出絢爛的弧度。
她淚流滿面,不信深愛她的男子會背叛她!
他說過會一輩子對她好,她要找他問清楚,問明白!
然而,許是跑得太急,她還未跑到司亦塵宮殿,就崴到了腳,人一下子跌在地上,再站不起來。
她所有的勇氣仿佛也随着這一下狠狠跟着跌入了泥裡,而之前就頻頻有傳言說司亦塵和殷文君有染,她不是沒聽說過,可她每次都被他糊弄了過去,都選擇相信了他,而今,她就算再想粉飾太平,也欺騙不了自己了。
思及此,她禁不住悲從心生,雙手抱膝,将頭陷入塌陷的雙肩裡,沒出息地痛苦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須臾。
一隻溫暖的手忽輕輕落在她後背上,伴随着沙啞隐忍的低聲落在她耳中,“你若不願嫁他,我帶你走。”
而這條甬道離正殿頗有一段距離,尋常鮮少有人路過,這也是她敢在此放聲痛哭的原因,聞言她大駭,忙擡起朦胧淚眼看向來人。
身穿一襲石青彈墨紋雲錦大袖衣的謝璟,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臉色令人瞧不清楚,隻見他唇抿得極緊,垂于腿側的右手緊握成拳,上面青筋根根畢露,仿佛在極力克制着什麼。
她隻覺好笑,這種時候他還要來落井下石嗎?便緩緩扯開唇.瓣,從地上站起來,擡起下颌倨傲地哽咽着聲:“笑話?我是堂堂燕王府的嫡女,就算司亦塵背叛了我,也隻有我不要他的份,還輪不到他不要我,我為何要跟你走?”
謝璟聞言,臉色變得極為陰沉,收回落于她後背上的大掌捏緊,黑眸閃動,不知在想什麼。
她心裡想着絕不要被他比下去,随即輕嗤一聲,佯裝毫不在意的擡手擦掉眼尾的淚珠,反問他:“倒是你,這麼晚了,你在宮裡不好好當值來找我做什麼?難不成是見我受委屈了?忽然後悔當初沒娶我?”
此話一出,謝璟擡起眼,深深地盯着她。
她一時吃不準他是什麼心思,有被吓到,卻佯裝不懼地又輕嗤一聲,擡腳朝前走去。
須臾,沙啞悔恨聲傳到這邊:“若我承認是呢。司亦塵并非良人,你能不嫁給他嗎?”
此話無異于驚雷炸響在她耳畔,她一下子頓足,滿臉驚愕地轉身看向他。
沉沉暮色中,夏樹蒼翠,如雲般籠罩在男人頭頂,隻見男人清俊的面容透着幾分緊張,下颌繃得緊緊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被他眼中的炙熱燙到,窘迫的同時又氣又惱,若非先前她被他退婚壞了名聲,她也不至于和司亦塵走到一起,而今,他來說這些風涼話,是嫌她還不夠慘嗎?當即柳眉直豎,出口諷刺。
“不能。”
“沈靈薇——”
她打斷他眸露掙紮的倔強,擲地有聲道:“謝璟,今日莫說我不會後悔嫁司亦塵,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後悔了,可這和你又有何幹系?且我上次醉酒不懂事強吻你的事,你事後也報複回來了,我們兩個的恩怨也算扯平了,可你今日卻如此糾纏于我,難不成是見我過得不好,想大發慈悲?”
“我——”
她越想越氣,冷哼一聲:“但你想得美!我沈靈薇就算再落魄,也絕不會接受你的施舍,此生都不會再嫁給你。”
說完,她仰起頭一腳跨進旁側的殿門。
眼角餘光中,男人擡腳就要追上來,中途卻不知想到什麼,忽在被染紅的夕陽餘晖中頓足,雙肩微微塌陷,臉色黯然地握緊拳頭。
苦澀且遺憾的嗓音在門外低低響起:“也罷,若他日.你過得不好,請記住今日我說過的話,我會等你,等到你願意為止.........”
她并未回頭,心中輕嗤一聲,她絕不會有這一日後,閉了下眼,再次堅定地擡腳邁入深宮之中。
*
“謝璟!”沈靈薇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