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諾緩緩走回去,看萬裡黎微微楞神,回話:”陛下心裡若想選擇第二個,什麼都不需要做,無需和那些人周旋,無需帶沈家入京,無需困在紫宸殿,無聊到要聽臣侍讀書。“
“所以臣侍在想,陛下一直再說您的恨,無愛不成恨,在您的恨之前,一定是對于天下的大愛。可惜人心如淵,在别人機關算盡下,終究是委屈了您。”
萬裡黎微微眯眼,吓唬:“這可不向賢臣良君所言,難道你不怕朕真的做出什麼?”
沈一諾卻不怕:“那臣侍也不想勸陛下放下,勸陛下仁厚寬和。臣侍沒有經曆過陛下經曆過的一切,為什麼要讓陛下原諒?是非如何,隻能讓陛下自己評斷。”
沈一諾溫柔看着萬裡黎:“或許陛下不信,但如果是陛下,那臣侍不怕。”
萬裡黎不解:“為什麼相信我?因為我讓沈家入京?你可别忘了先帝?"
沈一諾坦誠:“臣侍見過先帝,但是臣侍更見過陛下為大楚安危出生入死。對待自己不怎麼認識的小皇女和皇子痛心疾首。對走投無路的帝卿,也願意相助。陛下愛重惠帝,心懷故人。陛下呵護太女。“
”在臣侍看來,陛下是一個很好的姐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但更是鎮守一方的雲麾将軍,也是最好帝皇。“
萬裡黎不信:“你真會說話,朕很開心。”
沈一諾看出萬裡黎的敷衍:“對大楚的責任,對友人的人品,和家人的擔當。臣侍說這些,不是說陛下對别人好處,而是因為陛下你很好,因為陛下,所以陛下周圍的人,都在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才會與陛下和睦。”
萬裡黎一生荒蕪,此生已耗盡了所有的義無反顧,餘下的唯有謹慎行事,步步為營。知曉她所經曆之路的艱難險阻的人越來越少,過往已去,前程未知。
時光荏苒,草木枯榮。她在這無盡的輪回與重複之中,依然會因為覓見她的世界一葉草木萌發新芽而觸動?在這困頓的時光裡,出現一點滿心平靜也是萬般惬意的時光。
這一刻,萬裡黎靜靜的出神,蒼涼的笑了一聲:“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過我,而且我還願意相信的人。她也曾經和我說,我是她最好的棋子。”
說最後,萬裡黎的聲音實在太小。導緻,沈一諾聽不清,以為是妻子。
沈一諾眼眸瞬間黯然:”陛下也是很好的妻子。我相信,皇貴軍也定是真心實意。哪怕緣淺,卻也從未後悔遇見過陛下。“
這世上,總有人被過往俘虜,心馳神往,無法自拔,在那一刻,被時間悄然改變,從青澀到成熟,從熱烈到沉靜,即使以堅定的守候的姿态,等待着,靜默着,用最好的狀态,為了你的目光流連的那一刻。
“一諾你也是一樣。你周圍的人,也在努力變得更好。”
“我?”沈一諾一愣。“陛下,是說姑姑?那陛下就高看臣侍了。姑姑幼承庭訓,鴻圖之志,心志之堅。非一諾可左右。”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萬裡黎一頓。“家人?沈家待你好嗎?”
“家中長輩甚多,自然疼愛小輩。顧我無恤,複我無疾。”沈一諾還是不解。“陛下,你想說什麼?”
萬裡黎猶豫片刻,看着他隻是說:“沒什麼,隻是過幾天你就不要來紫宸殿了。”
沈一諾臉上瞬間沒了血色:“陛下,是臣侍說錯了什麼?”
萬裡黎連忙道:“你沒有錯,隻是過兩天朕就要病重了,你來不太方便。”過幾天,世家就要急了。萬裡黎咬重了病重二字。
"是,那臣侍就不打擾陛下。”沈一諾會心一笑,沒叫人進來,一個人挽起寬袖,人如玉,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猶勝霜雪,這樣一雙手,此刻正收拾案上書墨。
萬裡黎看着他收拾的身影,升起微妙的歉意:“或許,你可以再幫朕,準備字帖。”
沈一諾看過來。
萬裡黎赫然:“這很久沒練字了,你可是朕的小先生。看來又要麻煩你了。”
沈一諾領命,屈膝一禮:“定不負重陛下重托。”
萬裡黎想想:“有一件事,或許讓你知道。有關于江淮商會的。“
……
沈一諾走後,萬裡黎從百寶架前,打開一格。
裡面是一把匕首,萬裡黎微微歎氣,本來想再勸勸的,為什麼沒有說出口呢?
七月七是水師輪值的日子,不少将士都下了船,因此遇襲那日,還有些遊兵散勇。暫代江淮自衛營的領頭。
卻不帶人演練,卻帶着白家,金家的人,一天天的巡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但韓武看着自己隊伍中的那些人,越來越少,而且這些人一個不回,忍不住焦急。
她不止一次向兵頭提起過,如今将帥未到,頻繁去攪擾北娘子,會不會有什麼岔子?
甚至整個自衛營中也從來沒有過進行什麼刀劍練習。但是都被兵頭一一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