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清的心理活動很多,甚至算得上是話痨的地步。那心裡話密的,方君宜聽着都覺得煩,偏生他還不能不聽。
這時間一久,他便練就了一身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
不重要的話他是一個字都記不住,權當楚微清又在那裡自己放屁,根本不想聽下一個倒黴蛋是誰。
他的指尖輕輕抓着狐狸的肚皮毛,那小東西也不躲,被他撥弄得甩尾巴,偶爾發出嘤嘤兩聲。
楚微清看着它那條蓬松的尾巴有些不快,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叮囑方君宜留在這裡,和楚煜待在一起。獵場本就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他不放心,還是将這兩人放在一起看住的好。
方君宜聞言,随手拉了張椅子坐到楚煜的身邊,問:“如何?”
他離得近,那狐狸尾巴掃到了一旁正在努力裝用功的楚煜,惹得他的視線不住的往這毛茸茸的小東西身上飄。
楚微清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營帳,到底是秋獵宴,他不可能真的一直待在這裡。
營帳之外,是平日裡一直跟在方君宜身邊的侍女阿虹。這獵場營地不适合鋪張,所以大家都隻帶了一兩個仆從,來代替自己做些不太熟悉的事情。
方君宜本來想着說,不用太麻煩,自己常住山中,生火什麼的活計他都會幹。
但楚微清不聽他說話,直接便點了阿虹随行。
“進去看着他,注意安全。”楚微清吩咐道。
此時不過是棋局剛剛開場,他還得保住方君宜的小命,免得這戲沒看上,就先賠上一筆。
阿虹俯身領旨,掀開簾子進去侍奉主子。
一旁的禁軍校尉見狀,揮手讓人把楚微清的坐騎牽過來,并彙報了現在獵場上的情況:“陛下,已經布置妥當,戚美人也已經被引回營帳這邊。”
楚微清點點頭,戚潇竹的事他并沒有特意安排。想來是他每天抓着方君宜互相惡心終于起作用了,這些人也知道要看在方君宜的面上,将跟他關系好的都保護起來。
不然按照這禁軍校尉的腦子,肯定想不到這層。
他翻身上馬,縱馬進入林中,這秋獵宴,自然還是得有個看頭才行。
見他也進入了獵區,本來就打算一展身手的少年們更加興奮,恨不得當場獵頭熊回來。
方君宜在營帳之中等了一會,還以為那狗皇帝隻是出去一小會,沒想到他直接玩了把大的。他甩開了近衛,孤身一人去追擊一頭猛虎。
回來報喜的近衛臉上興奮不已,沒有發現他臉色陰沉。
“陛下一個人,便已經解決了這麼大一隻大蟲。”他興奮地跟所有人比劃,恨不得楚微清現在就能帶着獵物出來。
不怪他這般興奮,畢竟他們的陛下從來都是這般英明神武,是他們用性命發誓追随的人。
方君宜站在營帳之外,盯着這個近衛打量,總覺得他似乎不像是皇城之中養出來的少爺兵。
說話間,楚微清已經帶着獵物從獵區離開,回到了營地之中。那隻老虎被他套了繩索,一路拖着,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方君宜,鷹似的眸子中寫滿了不滿。
方君宜有些疑惑,他在滿什麼?不滿這獵物,還是不滿他離開了營帳?
留在營地的人都為楚微清的勇猛歡呼,這氣魄,才是他們該效忠的皇帝。若說此刻在場的人都很興奮,那麼有一個人,他真的十分不爽。
那就是楚微清。
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什麼猛虎,而是潛伏在他身邊已久,想要他命的那些蟲子。
也不知是他高估了這些人的膽子,還是什麼,竟隻能抓到幾個早就服了啞藥的死侍。那死侍還是買來的,他此行,真是一點有用的線索也無。
“不聽話?”他問方君宜。
莫名其妙被遷怒了的方君宜也不惱,楚微清不開心,他便開心。
隻聽他慢悠悠道:“陛下這是什麼話?我這也是出來看看陛下的英姿,怎麼能算不聽話?”
楚微清聽了,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因為他看見了不遠處站着的戚潇竹,這小子百分百是出來看自己妹妹有沒有事,就算是看自己,那也是順帶的。
戚潇竹察覺到了他不悅的目光,下意識行了個禮,掩飾自己的慌張。
她是真的怵楚微清,這人給她的感覺非常可怕,說是什麼陰暗的魔頭也不為過,真不知道方君宜是怎麼安心待在他身側的。
方君宜伸手在袖子之中掏了掏,掏出了一方帕子。
楚微清記得,這帕子還是他從前去庭蘭居看望病中的方君宜時留下的,不曾想這人竟是洗好了帶在身邊。
“陛下,臉上沾上血了。”方君宜捏着帕子給楚微清擦了把臉,随手将帕子塞進他的手中。
心說這帕子,他可算是找着機會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