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雖是有心想幫楚煜改掉這點怯懦,但也清楚自己屁都不是,不該在這種事上多做些什麼。
再則,他從戚廣生的閃爍其詞之中聽出了些不同尋常。
從方家出事到他從青屏山趕回京城,其實已經過去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長得足夠讓有心人關注到他這條漏網之魚的去向。
他進京城的遇見的第一個人,便是現任吏部尚書李群玉。這個幾年前還掌握着半個大堯,如今卻隻能當一個小小的吏部尚書的男人臉上不見絲毫的疲态,他對方君宜滿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切。
“現下朝中的人都并不知道你未被牽連進私鹽案裡,世侄,你此番進京并不是明智之舉。”
彼時的方君宜還覺得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并且還給出了一個當時看起來十分可行的建議。
李群玉說這朝堂之上不知道誰才是那真正的幕後黑手,等方君宜自己熬到能出頭的時候不知道還要多久,證據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若是他能舍下自己的名聲,入宮為妃,到不失為是個妙計。
方君宜也不是不知這京城之中人均八百個心眼,但他沒得選。
就像是李群玉說的那般,他他願意告禦狀,那也得有證據。但是他手上沒有能拿出來的證據,所以他隻能再想别的辦法。
方家這十數條人命早就沒了,隻剩他一個,為了争個清白,他有什麼不能忍的?
他像個愣頭青一般,幾乎沒有怎麼思考就答應了這個荒唐的辦法。
但或許這件事之中,荒唐的本就不止他一個。
李群玉不過是去了半天,便神色古怪的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封聖旨。
他說:“陛下答應了,還說你可以現在方府之中休息幾天,回頭擇了良日再把你擡進宮中去。”
方君宜同樣疑惑,他将聖旨攤開看了半晌,有些話最終還是沒問出口,跟着宮中的侍衛去了原本已經被查封了的方府之中安頓。
方府雖查封了不過一個多月,但裡面的桌椅早就已經積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書童打了水,收拾了個把時辰,才好歹把他從前住的房間收拾幹淨。
楚微清雖是開恩讓他回到了方府之中居住,但卻未讓别的人踏進這方府一步。
這幾日之中,李群玉找他,都得通過門口的侍衛通報才行。
若非如此……
“君宜,都快走到獵場了,你怎麼還在走神?”戚潇竹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方君宜突然回神:“無事,去玩吧,你不是期待出來跑馬很久了嗎?”
他可是記得戚潇竹特意守在自己身側唠叨了兩天想跑馬的,這人在獵場卻是圍着自己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的身體有弱到出來一趟還得有人守着的地步嗎?
戚潇竹臉色糾結,小聲道:“我也隻是擔心你想到什麼傷心的……”
方君宜聽後,隻覺哭笑不得。他擡起手,像是揉細細那般,揉了揉戚潇竹的頭。
“快去,不然過兩天回去了你都還沒有玩盡興,倒是又垮着臉。”
但戚潇竹猶不放心,她真的擔心方君宜會因為她爹那幾句話傷心。雖然大家都知道她爹說話不怎麼過腦子……
兩人說話間,不遠處的楚微清已經從林子中騎着馬,拖着一頭鹿出來。
方君宜看着他這埋汰的帶獵物方法沒說什麼,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開宴的時候,不是才獵過鹿?”
楚微清微微收緊了手中的缰繩,讓馬停在了方君宜的身前。一旁的侍從見狀,上前将拖在地上的鹿帶走處理,不打擾幾位貴人的雅興。
“之前不是出了點小問題,鹿肉擺久了也不新鮮。孤新獵了一頭,今晚請君宜吃炙鹿肉,如何?”
方君宜有些意動,他還以為這趟出來吃不上一頓正經的燒烤。既然楚微清這麼主動,他當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即就答應了。
“陛下動手?”他問。
言下之意是讓楚微清别指望自己會幫忙,他在烹饪上一向沒有什麼天賦,讓他動手不過是浪費食材。
楚微清失笑:“是,是,孤給你烤好。”
方君宜滿意了,迎着天光,對上了楚微清的眼眸。許是心情不錯,他覺得楚微清特别适合這種幹練的服飾,也很适合在騎在馬背上馳騁。
他斟酌了片刻,沒有開口,隻是這麼望着楚微清。
楚微清不滿足于他的目光,非要逗他開口:“愛妃,要不要上來跑兩圈?”
方君宜從他滿含笑意地雙眸中看出端倪,拖長調子反笑道:“哎呀,陛下這般威武,臣妾就不獻醜了。”
隻是越是這般,楚微清便越是想讓他過來跑兩圈。
他翻身下馬,牽着自己的老夥計往前走了兩步,讓方君宜伸手摸摸它。
“玄珠很乖,你真的不要試試?”他站在方君宜的身側,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