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平這個說的上話的也閉嘴不提,其他隻是附和兩句的人立馬閉嘴。
他們又不是真的傻,若是楚微瀾還在,他們這些文官還能說上兩句。但這是楚微清,十幾歲便在北境跟着林将軍打天下,才不會被他們幾句話被勸出效果。
說不得還會将他們的死谏當做笑話,這可劃不來。
大殿之中人多,即使是安靜下來,那些心聲也很雜亂,方君宜聽不太真切。
于是他閑極無聊,又開始專心去聽離他最近的楚微清的心聲。他猜這楚微清定是不耐極了,隻是再怎麼說也得給文官留點面子,免得說他是個偏聽偏信的昏君。
果不其然,楚微清正在心中大罵這群言官閑得慌沒事幹。
雖是臉上沒什麼一樣,但心裡罵的抑揚頓挫,比話本子還有意思些。
方君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很快又斂住了笑意。這大殿之上衆人嚴肅,若是被那群文官發現了,指不定又要參他一本。
隻是這心聲也不能完全将他的心思引走,很快他便開始聽各地官員彙報上來的情況。今年秋收順利,但西邊似乎是雨水少,那邊的外族人難以靠交易換取足夠的糧食度過寒冬,竟是開始打起了将城池打下來的主意。
先那些蠻族人還圍在城外,不知那幾座城池還能堅持多久。
楚微清也曾在那邊待過,明白是因為邊境缺乏大将威懾的原因,那些外族蠻夷才敢如此嚣張。
但朝中缺良将是不争的事實,他的舅舅雖是名将,但年紀也大了,北境若是沒有他坐鎮,恐怕隻會比西邊更凄涼。
他緊鎖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有兩三武将出列,請求将自己派去西邊,将蠻夷擊退。
先前罵方君宜時氣氛有多活躍,現在就有多沉默。那些言官自知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紛紛閉上了嘴。
方君宜換了個姿勢,他平日裡坐姿端正,還未試過這麼個别扭的姿勢坐這般久。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癢,想摸點。幹脆下次将細細或者圓圓也帶過來,反正他這個妖妃有點名不副實,還有進步的地方。
他不太了解現在朝中武将的實力,若是戚廣生不曾負傷瘸了一條腿,他倒是個很好的選擇。
畢竟戚潇竹也在宮中,可以讓那疑心病上頭的楚微清放心。
但他現在腿腳不便,恐難當大任,楚微清要挑也隻能在方才那幾個出列的人選之中挑。
看來幾年前的宮變真的改變了很多,若是沒有宮變,這禦座之上的是楚微瀾,那他們根本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
若是皇兄在就好了,他守着皇城,我去打蠻族。
方君宜猝不及防地聽見了這番話,他其實很少會在楚微清的心裡聽見關于他那位同胞兄弟的事情,還以為他或許真的沒有那麼在意。隻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他不是不在意,他的兄長,和他失去的那部分自由是沒有辦法切割的。
這兩件是連在一起,使得他楚微清不得不考慮得更多。
他轉頭望向禦座上的楚微清,那人緊皺着眉頭,看起來對這件事頗為煩惱。
楚微清沒有察覺他視線,他低頭研究了片刻,将一個身份相對幹淨的人派了去西邊。
雖然這事看起來隻是蠻族攻打他們的邊境城池,楚微清卻需要考慮到兵權的分派,還有這座城池會不會變成哪一方的據點。他煩透了在這些世家的心思之中權衡,卻也不得不做。
一天拔不掉李群玉,他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
他要慎防那李群玉東山再起,煜兒還小,等他真的長大還得等十來年,他冒不得這點險。
方君宜聽了,隻覺得他活着怪辛苦的。既沒有自由,也沒有太大的權力,每走一步,都得小心再小心。
“……好了,一會你們幾個跟孤到禦書房去,商量一下細節。其他還有嗎?”
衆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還有什麼大事能比蠻族的事情更大,這盡快處理好了,大家都能過個好年;處理不好,隻怕這接下來都得焦頭爛額。
楚微清又問了一遍,看實在是沒人有話要說,便道:“散了吧。”
方君宜聽聞此話如蒙大赦,起身準備跟着衆人離開。
卻又被叫住:“愛妃去哪?跟孤去禦書房。”
“陛下,”方君宜猶豫道,“我得去給小殿下上課了。”
楚微清面無表情:“早跟你說了換時間,王吉,去通知東宮,少師在忙,課程推到下午。”
王吉領命離去,方君宜隻好苦着臉,跟着他一同回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