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今日他們都隻是來叙舊,而不是讓楚微清更加頭痛。
“老臣聽聞,我那寶貝孫女進了宮,所以今日是想來請求讓我見見她。”忠義侯的頭發稍微有些淩亂,不知進宮之前去過哪。他不太懂這些繁文缛節,于是隻能直接來找楚微清。
方君宜也是忙昏頭了,還是楚微清在身旁小聲提醒,他才說道:“忠義侯見外了,我帶您去。”
忠義侯其實個相當好說話的老頭,那日說話這麼嗆,純粹是看不慣馮彪幾人的作風。說得好聽,那叫沒腦子;說的不好聽,那就目無尊上,心思不正。
他随着方君宜離開,穿過門廊來到了禦花園。
戚潇竹的居所裡禦花園不遠,走這邊是最快捷的路線,也不會驚擾到後宮中的女孩子們。
忠義侯望着他,好一陣才問道:“是方家的小子?”
方君宜不意外他能認出自己來,畢竟忠義侯在方家接走戚潇竹之前,也在跟他們家來往過一段日子。
“是,我是方家的老小,君宜。”他領着忠義侯穿過禦花園,來到了戚潇竹住的小院之中。
戚潇竹出去了,方君宜隻好請她的侍女去把人叫回來,自己則是留在這裡陪忠義侯再聊一會,解解悶。侍女們對方君宜的喜好顯然也十分熟悉,很快便端着茶水出來,招待客人。
忠義侯也聽聞了方家的案子,不過他遠在封地,即使是遞折子也得趕上個三五天的,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侯爺,請。”方君宜沏好茶,将杯子推到了忠義侯的面前。
忠義侯接過茶杯,搖搖頭:“見外了,明明小時候也跟着小竹一起叫老夫一聲外祖。”
方君宜自無不可:“外祖。”
忠義侯滿意了,他捋了捋胡須,還未等他與方君宜叙舊幾句,戚潇竹便從外面一蹦一跳的回來了。看這個心情愉悅的樣子,應該是從薛慧那裡回來的,整個後宮也就薛慧最有閑工夫陪她。
“方君宜,你今天怎麼沒在禦書房蹭飯?”
她沖進來的第一句就是問方君宜怎麼在這,以至于他完全沒有幾乎阻止她。
“咳,小竹,外祖來看你了。”方君宜提醒道。
聽着這話,她才回過頭去看一旁那個喝茶的老頭。細一看,才發現真是外祖父從封地過來了。
她怔愣在原地,原本輕快的笑容也從嘴角消失。正當方君宜準備笑話她是不是傻了的時候,卻發現這向來冷靜的姑娘,此刻卻是扁着嘴,眼淚珠子根本要錢似得掉。
忠義侯一看,急得連忙起身,想要給自家孫女擦眼淚。可是這左掏右掏,愣是沒有找到一張帕子,但戚潇竹的淚珠還在掉。
他一着急,便拽着自己的袖子,為她擦去臉頰的淚珠:“沒事的,沒事的,外祖在這裡。”
兩年前戚廣生要求戚潇竹回京他是不同意的,但拗不過這人拿親事壓人,隻好先将孫女送回京看看再說。
原是說好,不合适便算了,回越城,他又不是養不起。
但戚廣生說,他這沒兒沒女的,忠義侯的名頭也就隻到他這一代了。待他百年之後,越城重歸楚家,又那什麼來繼續養着他這個寶貝孫女呢?
忠義侯很想說自己身子骨還硬朗,還能罩得住戚潇竹。隻是戚潇竹有确實是到了與人相看的年紀,便想着先送回去,萬一孩子有喜歡的,也算是一件好事。
隻是沒想到,再聯系上時,戚潇竹已經被送進了宮中。
他這輩子光棍得很,夫人體弱,他們兩口子老來得女,才有了戚潇竹的娘。後來女兒死于難産,隻剩下一個外孫女。夫人走得早,便隻有他們兩祖孫相依為命。
總以為自己很能耐,可如今戚潇竹被困在這深宮之中他才發現,自己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他後悔啊,若是知道這所謂的相看根本沒有戚潇竹說話的餘地,他根本不會讓她回來。
方君宜捧着茶杯,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很應該在這裡,似乎很打擾人家祖孫相聚。他心中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起身離開,隻是這突然起身,似乎又有些突兀,難免會打擾到正在發洩的戚潇竹。
還未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戚潇竹便已經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随手擦了擦自己淚水,并沒有跟忠義侯抱怨些什麼。反而是跟自己的表兄撇嘴:“你不準備笑話我!”
方君宜歎氣,真是個祖宗。他将另一個茶杯推到了戚潇竹的面前:“喝口,瞧你嚎得,該口幹了。”
戚潇竹沒忍住呸他:“我這是一時激動,明明我看見你的時候也很激動的好嗎?”
忠義侯不意外他們的關系這麼好,他現在更憂愁另一個問題。
回京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打探清楚了。說是皇帝新得了個男寵,還封了妃,還說怪不得之前這麼久了,後宮都無所出,原來是楚微清不好這口。
這後宮之中總是不可避免的會有争寵的情況,他想了很多,擔心這個男妃會不會影響到其他後妃的恩寵,戚潇竹這種性子,怕是在後宮不好混。方才認出傳言中的嘉妃便是方家小子的時候,他方才松了口氣。
現在他更多的,是在擔心到底怎麼樣才能将戚潇竹帶走。
這入宮容易,離宮卻是千難萬難。隻怕到時候還會有人戳戚潇竹的脊梁骨,說她不受寵才被送出宮;但留在宮中,隻怕戚潇竹會被欺負。
他愁,但有人不愁。
“忠義侯想帶她走是不是?我有一計,就看你們敢不敢了。”方君宜說道。